时间：上午十一点二十五分

“如果心能说话，那就是咒语般的言。”

我会对这句话印象深刻的原因，是在很久很久……相识之后，分别之前。

一个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

三天之后，我终于受不了了。

那辆该死的野猫车！

实际上我们这星期几乎没有上到什么课程，大部分都是老师和同学互相介绍之后就放牛吃草了，听说下星期就要正式开始上课。

这学校也真散漫，这样就被老师骗过一星期的教学费用。

“住宿？”学长讶异地看着我，仿佛没料到我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我沉重地点点头：“对啊，我妈也同意了，所以想问问看现在还有没有住宿的可能？”其实我是不太抱希望了，因为我知道宿舍在开学之前就应该要办理好申请，那时候只觉得离家很近所以不成问题。

一台猫巴士毁了我最后的幸福。

试想，每日上课被火车撞已经够可怜了，下课还要跟猫的内脏挤在一起，我觉得连续三天下来之后，精神已经出现某种程度的创伤。

虽然我有想过要换其他的接驳车，但是猫巴士的惨例在面前，我相信其他接驳车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树叶抓得不够紧还会从几百层大楼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已经没有那个勇气去做二度尝试了。

目前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二年级教室的那条长廊。

我今天第四堂早早下课之后就先逃走了，不然莱恩一定又会拖着我去他所谓风景好气氛佳的地方吃饭团，天知道我已经连吃了三天饭团，现在看到饭团就想拿来砸他。

抬头看了一下学长的班级牌子，啧啧，学长果然是学长。

牌子上写的是“二年级Ａ部”。

而且听说黑袍在全校学生里还没多少人，以学校的行政人员或大学部学生居多，而全高中二年级只有学长是黑袍，而且他又在Ａ部，可见此人已经强到某种非人类的程度了。

“我在帮你想要怎么申请时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干扰思绪！”学长一巴掌从我后脑勺打下去，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没人叫你听啊！

我捂着脑袋，很委屈。

学长皱着眉，又想了半晌：“学校的宿舍已经在开学当天全满了，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地方可以住……”

“啊，那就不用特别找了。”其实我真的只是单纯来碰碰运气的。我很怕在没有人的状况下，他会说啊我想到一个好地方可以住，结果一去就是个阴风惨惨的鬼屋。

“没关系，你等我一下。”学长瞪了我一眼，然后走回教室，向一个同班的男生说了些话。

话说，那个男生不知怎的，横看竖看都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边看过这个人，可是又没有什么印象。然后学长拿着一个背包走出来：“我下午请了假，要顺道绕去工作，你跟我一起来吧。”

又要看人工作？

我倒退两步。

学长眯起眼冷冷看我：“我是叫你跟我一起去杂务处办理你住宿的事，看看有没有刚好不住要退房的人。”他抡起拳头，敲在我头上。

“噢……”暴痛。

我跟在学长后头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周围或站或走的学生投来许多目光。

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这些目光，不像喵喵他们是纯粹的崇拜与欣赏，这些目光里有少许是如此，可是大部分又不是如此，有的人更明目张胆地发出不屑的哼声，好像是在说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那种感觉。

一直到走出教室大楼后，学长才突然转过来：“别去在乎那里面有多少含意。”他说，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好像刚刚那些人完全不是冲着他来，“有时候就是如此，你生活在一个地方不可能没有竞争也不可能没有私心，如果要一一去理解那会没完没了，总之有智慧和自我的生物就是这样。”

“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不要再去想那些人的表情会比较好。

竞争不管在哪边都会有，就像我以前的学校一样，那类的感觉总是一直存在着，不管是对我或是对别人。

于是我就跟着他一直走。

学校很广，路很长也很多条。

该死的，没事把校园盖成这样干什么？

我从第一天入学之后就一直没看过学校的尽头，或许它根本没有尽头？

“学校的尽头……有一天你会看见的，因为它不存在这里，也不存在其他地方。”

学长的话又把我搞糊涂了，那么究竟是在哪边？

不过他既然说总有一天我会知道，那就等到那一天吧，反正我这个人非常不强求，尤其是有关学校所有的事情。别太强求比较不会倒霉，这几日的教训教导了我。

我跟着他的脚步，然后在一栋大楼前停下来。

这栋大楼与其他大楼完全不同。

它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塔。

“这是肯尔塔，校园所有事务聚集之地。”

水晶塔折射了阳光闪闪发亮，映得我眼睛发痛，像一堆针在刺。这让我觉得小说漫画里住在水晶塔还是镜塔的那些人都是鬼，一天到晚被这样闪还不瞎也是有某种程度的厉害。

学长直接踏入塔门口，我也连忙跟了上去。

塔内立即传来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凉香气，让人感觉很舒服，接着我立即想到这种味道与学长身上的有点像，软绵绵的，又很甘甜。与其说是香水还是人工香料的味道，还不如说好像是植物或是某种自然空气的味道，整体都很天然舒爽。吸引我目光的是突然从我身边擦过的东西，喔，不是东西，应该是个人……我想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人，他身上微微的像是在发光，也或者是他的衣服在发光。

他有尖耳。

“赛塔。”学长在那人面前微微躬了身，像是行礼，这对我来说挺有意思的，没想到学长居然这么有礼貌。然后，我被红眼狠狠一瞪。

那个很漂亮的人也微微向学长点了头，我注意到他的头发是淡金色的，很漂亮，与夏卡斯的有点不太一样。

因为他的发会发出淡淡的光，夏卡斯的不会；让我意外的是他有双幽绿色的眼睛，像宝石。

“很少见到黑袍会亲自前来，有什么事情需要代劳吗？”他说起话很像在唱歌，细细柔柔的非常好听，我觉得像是催眠曲。

“我要找一间房间，因为有人临时要住宿。”学长直接说明来意，“这位是赛塔萝林，光神的猫眼，在这边是负责关于住宿生的一些事情。”他如此介绍那个很漂亮的人。

“你好。”我连忙九十度弯腰，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这样做了。

“您好，年轻的学生。”赛塔也向我点点头，然后勾起了像是能够迷惑人的笑容，“真糟糕，房间不怎么足够，我们另外又寻找的一处宿舍也已经住满了……”

我觉得他讲话有点饶舌。

学长不轻不重地在我头上敲了一下，很明显地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样吧，您就带这位学生到黑袍居所暂住如何？”霍地击了下掌，赛塔笑容优雅地告诉学长，“我想，您在那边的话，这位学生住进去应该不成问题，我们就因为人多稍微破个例吧。”

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某种好主意，可是学长的表情却完全相反。

我在想……黑袍的居所是有什么……一般人住不进去的原因吗？

“好吧，既然你说可以就可以。”学长点点头，算是同意。

然后我被卖了？

“不用担心，年轻的学生，跟在黑袍身边您可以学到更多东西，就像黑袍曾跟在‘那位’的身边一般。”笑容仍是一点不减，赛塔如此拍拍我的肩膀，“您会了解的。”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哪边怪怪了，这位赛塔在讲话时与我爷爷和我说话的时候有点类似，像是老人语气。

“那这是他的资料。”学长将一个公文夹递给他。

怪了，我什么时候有拿资料给学长？

我自己不知道，不过学长既然那么神通广大，一定有他的来路。嗯，看来毕业之后没工作应该也可以找一些关于黑客之类的……红眼又瞪过来。

早说过不想听就别听嘛！

我倒退两步，赛塔在场学长好像比较不会明目张胆地揍我。

喔？他找到天敌了！

“褚，你的皮给我绷紧一点。”像是正在办理什么手续的学长转过头，冷冷地抛下这样一句令人胆战心惊的话。

过了半晌，我听到赛塔淡淡的笑声。“那就这样了。”他说，“那我们下次再见吧，黑袍。”然后他对学长一点头，转身走回了水晶塔内部，直到我们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

空气中仍是那股清香的气息。

“他感觉好像画册中的精灵……”看着赛塔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自然而然地就从嘴巴里冒出这一句话。

学长转头过来看我，他的表情很像在笑，又很像不是：“赛塔本来就是一个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