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留在寨子里,是最安全的。”于胭脂意有所指的提醒安乐,“公主怕我将事情说出去,所以是绝对不敢对黑虎寨怎么样的。若是离开了这黑虎寨,公主会不会因为羞愤之类的原因而对你下黑手,我就不能保证了。”
安乐觉得于胭脂说的非常有道理。她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是不用担心什么了,因为我原本也早已决定了要在这里混吃等死了。”
“混吃等死?哈哈,这个说法不错。”于胭脂道,“在咱们黑虎寨,我是寨主,你是寨主的男人,当然是什么也不用干,只是混吃等死就行了。”
安乐是真的死了逃跑的心思。
如果于胭脂对自己挺好的话,也确实没必要离开山寨了。黑虎寨又有这般非比寻常的背景,更不用担心官兵来剿。
安心过日子就行了。
深夜时分,于胭脂已经睡着了。熟睡中的土匪头子,看起来竟是有些淑女的恬静。安乐盯着于胭脂看了一阵儿,想着这个女人,以后就是自己的终身伴侣了,不免心中升起一丝温馨来。人呀,这辈子能不愁吃穿,再娶个不错的媳妇,琴瑟和谐——哦,是琴琴和谐的,也就挺好的了。
安乐睡不着觉,又躺的疲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出了房门,看着清冷的夜空,寻一处干净地方,席地而坐,怔怔出神。
次日一早,于胭脂又带着一帮小喽啰下山等肥羊去了。安乐依旧清闲——似乎穿越之后,她就没有忙过。以前总是忙的不可开交,睡觉都睡不够。如今竟然是闲的想睡觉都睡不着了。山寨里乱晃,竟是碰见了上次帮她捏脚的精神小伙儿。
安乐哈哈一笑,喊一嗓子,“喂!”
那小伙儿也有些意外,没想到安乐会喊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口称“公子”。安乐道,“你怎么没跟着寨主下山啊?”
“啊,小的武艺不精,就只能在寨子里打打杂了。”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叫……”
“自己名字都不知道?还是太难听了说不出口?”安乐开玩笑道,“不会叫狗剩儿吧?”
“啊,是啊。”作为一个龙套演员,他的身份,就是“喽啰甲乙丙丁”之类,哪有什么名字啊。若非之前帮安乐捏脚,算是熟悉了一些,昨夜“警告”安乐的事情,也轮不到他。
“真叫狗剩儿啊?!”安乐大笑起来,“可以可以,名字嘛,就是个称呼。你这个名字好,好记。哈哈哈。”
看安乐一脸嘲笑的嘴脸,狗剩儿也只是陪笑。他年纪不大,经验不足,临场应变的能力也不够,所以此时遇到这种突然出现的剧情,也就不知如何应对了。
“你是怎么上山当了土匪啊?”安乐也是闲的够呛,揪着狗剩儿闲聊。
狗剩儿的“背景”从来就没有设定过。此时只能听着导演在耳机里的吩咐,缓慢的重述着导演的话。导演也是临时瞎编,所以也不敢把狗剩儿的身份编的太复杂,只是说他家里穷,吃不上饭,又刚巧遇到了寨主,便被带上山,落了草。
“就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的过往?”安乐有些扫兴,“一般落草为寇,不该是官逼民反啊,受了委屈啊,亦或是杀了人的逃犯啊之类的。还是你没有老实交代?”
“这个……真的,我……”狗剩儿急切的辩解。
“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安乐领导似的,拍了拍狗剩儿的肩膀,又道,“你住哪啊?带我去参观一下你家吧。”
“住哪……”狗剩儿茫然四顾,安乐正要狐疑发问,狗剩儿听到了导演的指引,赶紧带着安乐,按照导演指的地方而去。
三间破旧木屋,就是狗剩儿的住处了。
安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有些感慨,“还真是家徒四壁啊。做了土匪,也没改善一下生活?还是穷得叮当响啊。”
“嗯嗯,小的……小的没本事下山,所以,能分到的东西也不多。”
“所以要好好练习武艺才对啊。既然做了土匪这一行,就要干一行,爱一行,有点儿上进心。争取将来跟着下山打劫,多赚点儿钱,也好娶个媳妇儿。”说起娶媳妇,安乐想起了自己的嫂子。“唉,现在的女人啊,彩礼少了点儿都办不成事儿。”
“嗯嗯,是,是啊。”
安乐又斜眼看了看狗剩儿,觉得跟这个支支吾吾的家伙聊天儿也没什么意思,可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也便拉了一张凳子坐下,跟狗剩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如此耗了一上午,下午又去了水井边,跟一群洗衣服的妇人闲扯。一整天竟这么打发了。这种不咸不淡的日常,当然不能直播出去,导演只好将镜头切换到了福王府。来了一场天使传旨,福王不明就里,配合调查的剧情。
晚上时候,于胭脂告诉安乐“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说是永乐城内似乎在调查什么事情,应该跟公主有关。
安乐又是一阵心慌,活泛的心思又开始琢磨着是不是逃离黑虎寨,彻底隐姓埋名了才好。
“不过你放心。”于胭脂安慰安乐道,“大概是皇帝知道了公主失身的事情,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公主亦不敢乱说。毕竟,是她主动为之,哈哈哈。”
安乐可没有于胭脂那么宽心。
“说起来,夫君,我最近感觉身子有些不适,是不是有了身孕啊?”于胭脂问道。
安乐耷拉着眼皮看一眼于胭脂,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道,“不可能吧,就算……就算是怀上了,也不能这么快就有反应吧。”
“夫君知道的倒是挺多啊。”
“常识。”
“那我们加把劲儿吧。”
……
建邺,皇宫内。
已经是深夜时分,武德皇帝依旧没有睡下。他不打算睡,也不让女儿昭阳睡。父女二人,守着清冷的宫殿,大眼瞪小眼。
昭阳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身子晃晃悠悠的,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武德皇帝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愤怒的哼一声,“你还是不打算老实交代吗?”
昭阳公主咬着牙不吱声。
她很清楚,若是把安乐交待出来,那在黑虎寨栖身的安乐,肯定不会被父皇直接杖毙。一旦安乐或是胭脂虎说出是自己主动为之,那自己成了什么人?若是跟父皇说自己是误食了晋王的药——晋王是肯定不会承认的,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
失节事小,名声事大!
对于皇族,甚至是对于很多普通人而言,永远都是这样。你可以干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名声一定要保住了。
一个好淫成性的名头,公主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武德皇帝到底是见惯了风浪,性子说不上好,但面对大事,总也能保持一份理性。他沉吟着,盯着昭阳公主。“你……很喜欢那人?”
昭阳公主微微一怔,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作答。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有资格做我大魏的驸马?”武德皇帝问道。
昭阳抬头,看了看武德皇帝的眼睛,之后又匆匆低下了头,不敢跟武德皇帝对视——与皇帝对视,是大不敬的。她看着地板,在考虑着武德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要招了安乐这个驸马?还是只想套出自己的话,然后再对安乐不利?
自己的驸马会是谁,她不在乎。生在帝王家,很多时候,能嫁给一个无能之人,反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安乐死不死的,昭阳也不在乎。她只担心安乐死的不够快,会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武德皇帝没有等到昭阳的答案,只是叹一口气,打发了昭阳离开。呆坐在龙墩上,武德皇帝若有所思。忽然,他眉头紧蹙,一手捂着心口,竟是站起身来,然后一头栽在地上。
……
导播室里,正在加班的编剧和导演都愣了。两人对视一眼,编剧问,“你设定的剧情?”
“不是啊。”魏导有些懵,之后赶紧连接通讯,“皇上!皇上?!您老人家怎么了这是?”
没有人回答。
画面中,武德皇帝紧咬牙关,面色苍白。
魏导呆了呆,心里一个激灵,“坏了!”
武德皇帝因为连续多日串场演戏,竟是疲劳过度,犯了心梗……
一直折腾到翌日天亮。
魏导一脸疲惫的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浑身仿佛被抽空了。看一眼身旁的马编剧,魏导叹道,“还好,没死。”
马编剧思量再三,道,“隐患很大啊。”
谁说不是呢。
设定中,就没有皇帝驾崩的剧情。
如今还好,大不了就是演一出“武德皇帝被气病了,然后公主心疼父亲,说出安乐身份,然后安乐直接成为驸马”的剧情。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剧情变化不在计划内。主要的问题是,武德皇帝身子这么差,万一哪天真的死在了剧组里,可就麻烦了。
“剧情还是再稍微放缓一些吧。”马编剧道,“太快了,不好。那个陈文瑶就算了,毕竟就是‘露水情缘’,可于胭脂跟陈若彤的感情线,总要稍微加深一下的。嗯……这样,让于胭脂来一段‘英雄救美’吧。”
“这好办。”
确实很好办。
当日,导演便做出了安排。
于胭脂带着无聊的安乐下山等待肥羊。
这一次,路过黑虎寨附近的,是“威远镖局”的押镖队伍。
远远看到“威远镖局”四个字的旗帜,安乐就有些啼笑皆非。似乎镖局的名字,翻来覆去的也都这样。
“看看,这车辙很深,显然带的东西很贵重。”于胭脂兴奋的说道。
安乐觉得于胭脂太想当然了。“车辙深,只能说明带的东西很重,贵不贵的,倒是未必。”
于胭脂看了安乐一眼,道,“难道花大价钱请了镖局,只是押送一车的石头?”
安乐一时哑然。
“兄弟们!准备了!”于胭脂道,“这是专门押镖的镖局,不会因为一只响箭就会留下财货。今儿是肯定要拼杀一场了。”
“好!老大,您瞧好吧。”
于胭脂又看向安乐,道,“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嗯嗯。”安乐倒是乖巧,连声答应着。
接下来,于胭脂带着一众喽啰突然杀出,跟那威远镖局一众厮杀起来。安乐看得心惊肉跳,呆了一阵儿,忽然心头明悟:现在,可是跑路的好机会!大白天的,只要小心点儿,也不会踩到陷阱——如果真有陷阱的话。
一念及此,安乐四下里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这里,便猫着腰,溜了。
——
导播室里。
魏导和马编剧瞪着眼睛,都傻了。
“嗐!怎么忘了安乐这小子会跑啊!”魏导气急。
“不怕!”马编剧道,“马上安排两个对男人感兴趣的流氓,把安乐劫了,然后于胭脂浑身是血的杀出重围,来解救安乐。虽然剧情有变,但效果还是一样的。”
“也好!”
——
流氓出现的很快。
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出现在安乐逃跑路线的前方。一人看到安乐,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公子,长得真是……呀!”
安乐竟然没有如意料中的停下脚步,反而是一咬牙一狠心,直接扑了过来,抬手就是一拳头,砸在了那人的鼻梁上。在另一个流氓发愣之际,安乐嗖的一下,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又顺手扯下一根枯树枝,回手抛了过去。
也是巧了。
站着发呆那人,正好被枯树枝砸在脸上,发出一声惨叫。
“追啊!两个蠢货!”魏导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
那两人自然是不敢不追。只是安乐跑的还挺快,俩人一时半会儿的竟还追不上。
魏导心急如焚,看了一眼安乐逃跑的路线,不由的眉头紧蹙。
再往前这么一直跑下去,可就到了大明境内了。
此时,大明边境,正在打仗。
魏明交界的山林子里。
一个身穿盔甲的青年,正对着一棵树,洋洋洒洒的尿了一泡。哆嗦了一下,开始提裤子。口中还念叨着,“这破盔甲,还挺复杂。”
有人从不远处跑来,“哎呦,我说八爷!你搞什么呢!马上出镜了。”
“知道了,知道了。”努尔哈赤第八子洪太穿好裤子,道,“就两句台词儿的事儿,慌什么。”一边勒着裤腰带,一边问道,“我说,努尔哈赤第八子,不该是叫皇太极吗?怎么叫洪太了?咱们编剧有没有点儿常识?”
“管他娘的,演咱们的就是了。”
二人结伴离开,转了一圈儿,竟是懵了。
“方向不对吧?”洪太问。
同伴也是发懵,“这破林子,好像有点儿迷方向了……”
正说着,前方忽然看到一个人影。
洪太定睛看去,那人跑的近了,看得真切,洪太不由一愣。
女人?
“救命救命!”看到洪太二人,两人还是官兵打扮。鉴于曾经作为普通公民对于制服人员的惯有信任,安乐大喜过望,叫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