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燕京都十里街区。
入夜，云雾尽散，月明星稀。
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林雨言居高临下地望向这条昏黄路灯下的街道。
稀稀拉拉的零星几个路人，只有偶尔的自行车铃声响起，少有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这里的地段虽然并不繁华，甚至可以说偏向郊区，但是胜在环境优雅。
附近的建筑也并非高层小区式楼房，而是院子式的居民房。
当听腻了喧嚣声的繁华闹市，来到这里，反而会觉得这里如同世外桃源般安宁。
方正国早已离开。
他的到来，并没有给林雨言和惜颜两人的生活带来任何的困扰。
只是留下了一句忠告，不要再掺和任何与方静的有关事件，他就匆匆离开了。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林雨言点头答应了下来。
方静的父亲，也就是方正国，他都这样说了，林雨言还有什么理由可拒绝？
这个世界很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
好奇害死猫，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活得更长久。
“哥，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裙的惜颜，划着轮椅来到了林雨言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昏黄路灯的照射下，许多密细的飞虫起舞，也有飞蛾从夜幕划过。
“在想爸爸妈妈的事情吗？”
听到这句问话，林雨言左手轻抚了下惜颜那柔顺的银丝，叹了口气道。
“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去拜祭他们了……”
惜颜仰起头来，呆呆地望着林雨言的侧脸，轻抿着嘴唇，似乎有些伤感。
“下个月就是他们的忌日了，我们一起去吧。”
“嗯……”
惜颜轻轻颔首。
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待了许久。
“夜深了，睡吧，昨夜忙了一晚上，我也困了。”
说着，林雨言沉沉地打了个哈欠，走到惜颜身后，单手推着轮椅走进屋内。
“哥，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犹豫了许久，惜颜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
“嗯？怎么了，今晚又没有打雷……”
“不嘛不嘛，我就想和哥哥你一起睡，难道你是在嫌弃我吗？”
惜颜扁着嘴唇泫然欲泣，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俩都不小了，男女授受不亲！”
林雨言急忙解释道。
“哼！哥哥你就是始乱终弃！以前小时候说着学按摩的藉口，花言巧语欺骗人家，天天摸人家的身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授受不亲！”
“啊——有这回事吗？”
听到惜颜这么说，林雨言顿时吓了一大跳，模糊的记忆里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讪讪，只能硬着头皮含糊道。
“那时候是小孩子不懂事……不作数。”
“我不管！我不管！”
惜颜左右摇晃着脑袋，银色的发丝在皓月下轻轻飘起，仿佛雪精灵在夜空下起舞，唯美如画。
“那好吧，就一晚，你以后不许再提那件事……”
林雨言脸色有些尴尬。
——你说不提我偏要提！
惜颜俏脸上流露出促狭的笑意。
要说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林雨言的人，莫过于她了，关于林雨言的弱点，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面冷心热，只要稍微哀求一下他，不论什么事都会答应下来。
这是属于妹妹特权，任何人也无法相提并论。
这也是惜颜既庆幸又苦恼的一件事情。
有时候她真的在想如果不是他的妹妹就好了……可若是不是他妹妹的话，那还能得到他的宠爱吗？
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无法理清。
她真的好想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虽然她清楚这并不现实，两人终究会长大。
可每当她想象到哥哥娶了个别的女人回来，第三者闯入如今的二人生活时，她就会感到特别的烦躁，甚至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很危险的想法。
尽管她知道这样想并不对，可却无法压抑内心的恐惧。
哥哥……如果一直是她的就好了。
……
林雨言推着轮椅来到了惜颜的房间里。
如今他的右手受伤，只能伸直左臂，作为她起来的支撑点。
惜颜轻车熟路地抓紧了他的手臂，一下子就撑了起来，坐到了床上，轻轻地拍着柔软的床褥道。
“哥哥你也快点上来！”
“好好。”
林雨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条不紊地摆放好轮椅，熄灭屋子里的所有灯光。
他也躺在惜颜的这张大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香气，并非是廉价化工品沐浴露的味道，而是纯天然的馨香。
与惜颜从小一起长大，林雨言当然知道这是属于她的处子体香，就像是化雪归春时万物复苏的气息，让人倍感舒适。
而惜颜，她则枕在了林雨言的左臂上，侧着脸蛋，银丝肆意散落，睁开明亮的眼眸呆呆地看向林雨言的脸庞。
小时候，两人就是这样睡在一起。
只不过那时还是小女孩的惜颜睡姿并不端正，一开始的时候睡在左侧，到了半夜就会躺在右边，像个树袋熊般抱着林雨言……而且有时还会踢被子。
林雨言曾经也向母亲抗议要与惜颜分床睡，可是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被拒绝了。
再到后来就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两人才分开了睡。
那段时间里的记忆有些模糊，记得并不太清晰。
窗帘拉上了遮挡住皎洁的月光，漆黑的房间里，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可闭着眼睛的林雨言还是察觉到了惜颜在盯着自己，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啊。”
惜颜不假思索道。
“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林雨言也睁开了眼眸，侧着脸看了过去。
漆黑一片里，视线交织，四目相对。
“哥，你还记得以前向母亲告状说我睡姿差吗？”
“当然记得，你小时候不知道把我踹下床去多少次了。”
想起孩提时的事情，林雨言忽然笑了起来。
“哪有……明明是你自己滚下去的！”
惜颜脸颊飞上了一抹红霞，伸出手来，捏着林雨言肋间的软肉轻拧了一圈。
“嘶~惜颜，痛，痛，痛！”
林雨言轻嘶了一声，痛呼道。
“让你笑我！”
虽是这样说着，但惜颜还是松开了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