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进到放学，子云和往常一样去美术社，我和袁玲在校门口向走另一条路的伊小沫道别，然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家路上。
今天的天空很晴朗，没有被阴郁的云层覆盖，也没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回荡在耳边。太阳躲在远处高楼后面，夕阳将天空染成红色，路上人们的身影被逐渐拉长。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比前天回家时好多少。
昨天我和袁玲算是经历了一次灵魂深处的谈话，两人都把该说的话说给对方去听，当然，谁都没有说服谁，最后各自怀着不同的想法分别。
而袁玲说的那句“即使你不愿意我也要拉着你走”，究竟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实现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她在心里一定已经在盘算着该怎么去行动了。
那样的话，我是否也该思考一下自己该做的事情？
我偷偷撇了一眼走在身边的袁玲，她表情淡然，步伐轻快，和前天之前没有什么区别。
无意间我们俩视线对上，她偏着头问我：
“看什么？”
“没什么。”
我继续看前方的路。
如果要说什么的话，现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正合适。
不能再给予无谓的希望，必须要坦诚将自己的心情转达出去，把那份希望彻底掐灭。虽然双方都会受伤，却是对我们都好的选择。
可就在那份想法盘旋在我脑海中时，心中残留的一点点侥幸心理却又在阻挠着我。
它告诉我说袁玲已经没事了，她现在的笑容是真实的。
也许她昨天的话只是说说，一想到要行动之类的就失去动力了，而我大概也不需要做什么，这份和平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吧。
由此我意识到没有契机的话靠我自己是说不出口的。
我还是一样的胆小啊。
于是怀着那渺小的侥幸，我和她一起走过十字路口，袁玲突然指着旁边的店铺说道：
“我们到里面去看看。”
那是一家饰品店，里面卖的是零零散散的小饰品，或者各种笔和本子什么的，总之是面向学生的店铺。
当下我对这种店没什么好感。
“有什么好看的？”
“去嘛去嘛。”
袁玲挽着我的手臂把我硬拽进店里。店里都是女生的身影，大多数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有几个女生穿的校服不同。
我们俩在货架间穿行，头顶上的白色灯光非常刺眼。我本来就对这里的东西不感冒，再加上现在这个场景和陪着伊小沫逛街时的情况非常相似，顿时感到压力倍增。
袁玲在摆放手链的货架前停下，我也停下，在她挑选商品的时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在这里孤零零的。
突然我手上传来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手腕被戴上一条闪闪发亮的手链。
“很合适吧。”
她得意地向我炫耀自己挑选的手链，那是一条很细的，穿插有星星和月亮这些小装饰物的手链，手链的表面光滑圆润，闪闪亮亮的光芒便是它对天花板投下来灯光的反射。
不得不承认，袁玲选饰品的眼光确实没问题，至少不需要让我再重新选一遍。我的手本来就比较细，所以不适合戴粗的装饰品，再加上皮肤也挺白的，选会反光的饰品也没有违和感。
忽略掉我本身是个男生这个事实的话，这条手链确实挺不错的。
咦？难道说问题出现在我自己身上吗……
“是很不错，不过……”
“是一对，一模一样的。”
袁玲抬起她的手晃了晃，相同的手链出现在她手腕上。
果然，她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
之所以带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和伊小沫有一样的项链，而现在她也想和我拥有相同的东西。
不管伊小沫怎么解释，袁玲心里都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有着自己的目标，而这就是她向目标迈进的一小步。
我无奈的笑容僵在脸上。
现在除了和伊小沫购物的情况很像之外，还让我想起了更早以前的事情。
那时袁玲低着头，脸颊通红，不时地向上抬起眼睛瞟我一眼，然后很快便把视线移开。她的手里拿着要给我的东西，而我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
“子涵，这个是……”
“停下，别说了。”
我一步步后退，看见她那张腼腆的脸逐渐转变成难以置信的表情。
然后我逃了，在看见它彻底崩溃之前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把袁玲一个人留在那里。
那时没能说出去的话，没有清楚地告诉她的事情，导致她心中残存着错误的执念。也就是那个“无谓的希望”。
现在是时候说出口了。
拒绝掉这份礼物，然后清楚明确地告诉她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
说吧。
然后我们俩之间的闹剧就可以停止了。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把它吐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我能感觉到它想闯到外面来的强烈愿望。
而袁玲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脸上又露出了和记忆中那时相似的表情。
“袁玲。”我逼迫自己开口，把心中所想的话说出来“至少……让我付一半的钱吧。”
我真是个笨蛋呐！
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千次。
明明知道该说什么，明明知道非说不可，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了！
而袁玲听到我说的话后愣了一秒，随后立刻笑出来。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别胡思乱想，既然是我带你来的当然是我自己结账了。”
“但是……”
“你要是觉得欠我的话下次请我吃饭就好了。”
她笑着跑去收银台，在走出店门之前我都没没能再多说一句话。
*****
回到大街上，太阳比我们进入店里之前向下沉了一段距离，阳光照在脸颊上的温度愈发滚烫。天空除了被染红的那一片之外，其他的地方已经呈现夜晚的颜色，半个月亮悬挂在空中。
在我身边，袁玲很开心地欣赏着我们俩戴着相同手链的手腕。
我的手在身侧自然下垂，她也把手摆在我身侧，两条手链一同闪着辉光。
我是个笨蛋。
而且还是个胆小鬼。
我又把自己骂一遍。
不过，也许，刚才并不是个好时机。
你看，毕竟是在外面，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万一谈崩了让她大哭出来岂不是很糟糕？就算没哭，两人吵一架也很麻烦。
重要的事还是只能选两人独处的时候说。
而且只是一条手链而已。
没错，普通的手链，没有说明有什么意义，只是个正常的小礼物，无所谓的吧。
脑海中想着这些借口，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常。
两个女生手挽手地从我们身边经过，当她们走出两米远左右的距离时，我的手也被袁玲挽住。
“好了，咱们回家吧。”
“嗯，好。”
我有些抗拒，但却没表现出来。
于是我们学着前面两名女生的模样，手挽着手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