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通电话打过去，打给保安处……
保安接了，但是这很明显是新来的小保安，一问三不知。
“不清楚，不了解，不知道”，三连。
其实老保安推出一个新人来接电话，意思就是，咱们这保安混口饭吃，没法管这事儿。
你们神仙打架，不关我们的事，不要逼我们保安也站队。
朴家主皱着眉头，又打给了校长办公室……还是没人接。
打给数学教务组、语文教务组……依然全都没人接。
合着这学校里，就只有保安在岗位上？不科学啊。
其实这倒是他想错了。
这么多老师都不在自己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原因。
邓校长，回来了。
……
股东大会的召开时间，已经快要到了。
邓校长踩着他的长筒雨靴，穿着有点骚气的卡其色男士风衣，顶着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闪亮银发，左手挽着一位“看上去五十多岁却小鸟依人”的女企业家，右手提着还在滴水的雨伞，从一楼走廊上缓缓走来……
换别人以这种形象出场，恐怕会很挫；但邓校长这个人，就有种莫名其妙的逼格。
走廊里自然没有什么夹道欢呼，更没有箪食壶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们，这会儿都在拿出手机拍照。
而路过的老师们，都不自觉地向他问好：“邓校长！”
他们此时就像过去几十年一样，称呼“邓校长”……好像完全没注意到，他其实早就不是校长了。
苏校长和他的亲信忍不住了，也带了一批人，前来堵住邓校长。
表面气势汹汹，其实紧张兮兮。
两拨人在一楼走廊处相遇，眼神之间擦出火光带闪电，有了一种几乎只能在商战电影电视剧里边看到的对峙感。
围观的人群越堆越厚，对面教学楼的二三四楼走廊都已经挤满了人——那里是绝佳的观景位置。
本来在社团活动室里吹笛子的人也不吹了，练钢琴的人也不练了，画画的也扔下了颜料盘，都跑出来看热闹。
上世纪的某位著名的作家曾经说过……联邦人的本质，就是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很多老师也没蹲在办公室里，全都来凑热闹了……
这也就是打电话到办公室没人接听的原因。
“邓兰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又不是校长了！你不会还以为这里是你的地盘吧？”苏校长首先发话。
“我是白塔教育集团的董事长，我要前去参加股东大会，为什么不能到学校来？”邓校长的话语依然平静、温和、低沉，带有一股特殊的磁性，是那种能够吸引无数中年妇女的“首都老大爷”范儿。
“好……好！”苏校长不知本来想说什么，这一下子给他憋了回去，只说出两个“好”字儿来。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在这里并不持股，所以你也并不知道今天要开股东大会。一个校长居然不知道学校里要开股东大会，看来你背后的人也不怎么重视你，只是把你当个尚可一用的傀儡罢了。”邓校长怅然地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都觉得你可怜。”
苏校长确实不知道——会场是学生会和几个老师一起安排的，完全绕过了他这个校长。底下的人在搞什么，他几乎完全不知道。
“你……”苏校长急火攻心，这“可怜”“傀儡”两个词，几乎穿过他光鲜的外衣，直抵他的心脏。
语言这东西，有时候是一把尖刀。
他身后有个人赶紧给他送来速效救心丸……他连忙将那药吞服了下去。
苏校长四十多岁，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心脏病全都有。这寻常人要到六七十岁才患上的玩意儿，他却已经快要集齐这老年病“七龙珠”了。
“身体这么差，就不要勉强了。”邓校长温言温语，“你们这几个人，还不把苏校长带下去休息！”
……
冲哥此时正坐在一间学生会的活动室里，收听来自各方的汇报。
听说苏校长差点犯了心脏病的时候，冲哥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校长就这？就这就这？两句话就破防了？几天不见，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学生会主席反而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冲哥，苏校长是男人，没有大姨妈。”
这时候，一位学生会干事递来了一份刚刚打印好的报告——是关于现在正在学校后门那边、被堵着的“狄二爷”的生平资料。
李冲拿过来一看，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
……
上面写着的，是二爷过去干过的“光辉事迹”——
什么大闹夜总会，什么在酒吧里砸杯子……
貌似也就是一般的二代纨绔们经常干的那些事情，没什么特别的。
但冲哥本能地感觉到，这个人恐怕是个大钉子。
文明惯了的人，例如朴家那位家主，就算要动手，也是让手下的人试探性地动手，以威吓为主。
朴家主自己，是不愿意脏了手的。
稍稍碰壁之后，朴家主就会把这试探性的一击缩回去，然后寻求“文明人”的解决途径——
比如打电话询问学校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者叫来自己的律师进行协商，当然还有报警这一途径。
总而言之，都是常规手段。
但狄二爷不一样……
他是用“不文明人”的法子用惯了的人。
反正事后总有一系列的手法可以摆平那些“后遗症”，那么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旦他的耐心耗尽，自然就很有可能选择“不文明的”手法。
正当冲哥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学校后门那边的消息传来。
说那位狄二爷在雨里站了好一会儿之后，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和朴家家主吵了起来。
……
朴家家主早就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所以之前从正门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电话通知了自己的律师速速前来。他的那位律师是私人律师，从业二十年，经验比狄二爷身边那个新手律师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朴家主想要等律师来了之后再做处理。
或者先打个电话报警。
尽管这种程度的民事纠纷，按照联邦的相关规定，是不会出动正规警力的……但也会有协警来做协调。
到时候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相对更容易处理一些。
可是狄二爷实在是忍不了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那个堂弟狄嘉也在里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家族成员的背叛。
“好哇好哇，原来是你小子！”狄二爷火冒三丈，马上把矛头对准了人墙后边站在花坛上的狄嘉，“原来这些人是你买来的！行，行，活腻了是不是？老子今天就替狄家清理门户……”
狄嘉大笑，用一种贱贱的口气反问他：“来啊，你过来啊，你进得来吗？”
“槽你吗，你给我等着……”
狄二爷朝着他那辆跑车飞快地跑去。
冲哥通过校门口的监控视频看到这一幕，突然眼皮一跳。
他马上给狄嘉传话：“快快快，B计划，使用B计划！他要开车强行冲卡！！”
狄嘉在耳机里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是没有反驳，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沉默地走到旁边的一辆越野车旁边，爬了进去。
B计划……这是冲哥为A计划做的备用方案。
他的解释是“防止有些疯子不顾人命，想要强行冲开人墙，我们不能拿这么大的代价来豪赌，不能要求同学们承受比我们这些指挥者大得多的风险”，所以要“做好使用车辆替代人墙堵门的准备，甚至要做好迎接对方车辆冲击的准备”。
当时学生会里，大家都觉得他想多了……可冲哥坚持要备一辆“吨位足够重”的车子，如有必要的话还要再加装金属板，为的就是“防止最坏的情况”，比如枪击或者车辆冲撞。
这种行为，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生活在联邦，还是活在每天硝烟与炮火横飞的尼赫卡拉大陆。
选用的车子，是一辆超大吨位（7吨）的“凶残猎食者”越野车。
就算这台车，也是一位家里做汽车行当的贵族少爷从特殊渠道弄来的。
其实重型卡车也行，狄嘉还真的有大卡驾照。
当时联邦降低大卡驾照年龄，他闲得无聊考着玩儿的，现在居然都用得上。
……
果然，狄二爷坐上了他那辆玛莎拉蒂，不顾保镖和私人律师的劝阻，执意要往前面开去。
稍微开了几米，他又从车窗探出头，对着人墙高喊：“我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再不给老子让开，撞死了我可管不着！你们想和我那个堂弟一起陪葬，就继续站着！”
“你想坐牢吗！你疯了！”连他的保镖都在劝他。
“你怕个屁！谁怂谁就先输了！老子撞人也就最多无期，减刑几次也就十几年。这帮臭逼敢用命来跟老子赌？你们真是没用的废物！”狄二爷很小声地对着车后座的保镖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