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我似乎听到熟悉的电子女音。

“captain on bridge”

意识晕乎乎地随着身体摇晃着,我能感觉到我在前进,在上升,有人用一张不透光的布把我盖住,然后把我扛着走。

我想睁开眼,眼皮重到像是挂上了两块石头,让我继续睡吧……这样就好,我下意识地配合某个人对我身体的任何施为,那个人把我摆布好后就不见踪迹,我则继续沉溺于梦境中。

是个奇怪的梦,我梦到回到休伯利安号上,曾经作为战友的女武神们一个个都变成了病娇样,红着眼提着柴刀找我,我躲在女生厕所,却被重装小兔拎出来,从身后抱住腰准备对我施展“德式拱桥摔”。

“啊啊啊啊啊!!”疑似因在休伯利安号上与重装小兔对练带来的心理阴影导致的噩梦硬生生把我吓醒。

“唔……是梦吗……”我松了一口气,但同时感觉腰部的确勒勒的,有轻微的窒息感,好难受。

这里是哪?盯着身下的吼姆床单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我在学校的宿舍,而是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地方,是某人的房间。

我正被悬空吊在某人的床上。

我确信我没来过这里,但我潜意识里并没有因为陌生的环境感到不安,隐约感觉我跟这儿的主人是旧识。

呃……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下来才对,再这么吊着我想就算我胃里已经没什么了我也会吐出什么的。

我的确这么做了,低头检查了一下身体,衣物完好,胸口像血的红色液体也已经干涸了,只是鞋子被脱了下来被认真地摆在床下,看样子我的东西都还在。

谁能想到布洛妮娅会突然对着我的胸口开枪啊,一点犹豫都没有……不过衣服上的红斑是弗里嘉子弹的粉末,弗里嘉子弹的话确实不需要犹豫。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才把身体倒折成一个角度,用中指扣出藏在我小腿上的刀片,这是某个自称是巫女的武士教我的功课,一把折叠刀藏在身体的任何部位,适应后活动自如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顺带一提,我手上这把折叠刀是一个红发大姐姐送我的饯别礼。

割断绑在手上的绳子,接下来是腰,刀光一闪我摔倒在床上,顺带说一句这张床从花纹和大小来看都很明显是少女的单人床。

我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扯掉身上的绳子,一边穿鞋子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单人的房间,对着床是茶几,印着吼姆图标的茶几上还摆放着印着吼姆徽章的杯子,再看过去的挂在墙上的液晶电视,连着只有一只手柄的游戏机,一边的墙头竖着摆满各种奖牌奖杯的置物架。

“第三届吼姆幻想锦标赛总冠军”、“崩坏国纪白金奖杯第一位获取者”、“吼姆快打全网争霸战总冠军”……琳琅满目的奖品都在告诉我这个房间的主人的名字——“合金装备布狼牙”,我一早也猜到这是她的房间了,顺带一提她的某些奖杯还是以前跟我组队获得的。

透露着一股子孤独的气息的房间,布洛妮娅生活在这种地方吗……我想象她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就关上灯坐在床头,抱着吼姆的玩偶缩在被窝里,一个人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柄的场景,窗外昼夜更替……孤独得让人难过。

我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某张眼熟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年半前沙滩夏日祭活动我和她们在海边拍的,照片上布洛妮娅紧挨着身着制服的我,阳光炽烈,海风清凉,我细细抚摸上面每个人的脸,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热闹。

……不对,差点跑题了,要赶快逃出去才是,我放下照片。

我走到门边,扭了扭门把手,不出意料,锁死了,呵呵。

我不指望布洛妮娅会把钥匙随意摆放在我找得到的地方了……我走到窗口,拉开窗随意看一眼,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我从三十米高摔下去能否活着的问题。

是极东支部圣芙蕾雅学园的女生宿舍楼,布洛妮娅原来住在第十层啊。

不愧是布洛妮娅,随意创造出了宗师级的密室逃脱游戏,我坐在床头双手撑着脑袋思索运用室内各种道具逃出去的方法。

用小刀撬开锁舌怎样?还是伪装出我已经从窗户里逃出去的假象,再躲在床底等布洛妮娅开门?再不然……嘶!

门锁咔哒一声响,我浑身一激灵!说曹操曹操到!完了完了完了……

布洛妮娅端着一只饭盒走进来,随意看我一眼,自然而然地关上门,把饭盒放到茶几上,在冷汗涔涔的我身边坐下。

开玩笑,地上还散落着好几截断掉的绳子。布洛妮娅会对准备逃跑的俘虏怎么做?天命会对我怎么做?我紧张得满脑子胡思乱想。

“那个……”

“舰长回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五分,现在时间是晚上六点零五分,舰长还没吃饭吧?”布洛妮娅直接打断了我只出口两个字的狡辩。

“咕——”发出肚子饿的声音,我老脸一红。“嗯……”

“布洛妮娅从外面带回来了舰长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她俯身打开饭盒,酸甜的肉香飘荡。

“那舰长来吃东西吧。”她抽出筷子夹了一块肉,用手虚托着送到我的嘴边,居然不是直接把饭盒筷子给我。

“布洛妮娅……那是你的筷子。”我好心提醒她,连那双筷子上也印着她喜欢的吼姆标记。

“舰长不会嫌弃布洛妮娅的。”她认真地看我。

我只能张嘴让她喂我一口。

“乖。”她又夹起第二块肉,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看样子这丫头打定主意要喂我到底了。

我看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圆润的指甲盖,有些疑惑,布洛妮娅是俄罗斯人,最喜欢的菜是周三食堂特供的麻婆豆腐,俄国萝莉也能把筷子用得那么熟练吗?

我以前都不知道,虽然我以前也有幸吃到过布洛妮娅的酸奶油甜菜汤,但目前在我舰上的人中饮食习惯与我相近的只有班长符华和姬子老师,姬子老师虽然用得来筷子但大多数时候习惯还是偏西方化。

布洛妮娅很享受喂食play的样子,每看我吃下一口东西那双漂亮的银瞳中的笑意似是更深一分,最后她眼中满是笑意。

“好吃吗?”

“嗯!”

“布洛妮娅自己做的,舰长喜欢的话以后也可以经常吃到。”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吃得那么快了。

她继续陈述:“布洛妮娅可以为舰长学更多舰长喜欢的东西。”

“所以,回来好吗……”娇柔白净的小手叠在我的手上,像是怕我拒绝般微微抓紧了。“回到休伯利安。”

“……”我看到她满脸楚楚可怜的恳求,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我是应该拒绝的,可我做不到这么回答还不伤她的心,她见到我时眼里透露出的欣喜不是假的。

“我……对布洛妮娅有那么重要吗?”我小心翼翼的、优柔寡断而语气期待地反问,我的心底有某些特别重要的东西迫切地需要反复确认。

听到这句话,布洛妮娅白皙的脸上立刻浮起两片薄薄的红云,她在害羞,却并不怯弱,而是盯着我的眼睛,握紧了我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的认真。

“嗯……”答复细若蚊吟。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幸运砸中一样,压在心底的幸福的喷泉突然喷发了,先害羞到移开视线的居然是我,我感觉自己这时从脖子到脸大概都是通红的。

“我也喜欢布洛妮娅。”

“那就像以前一样,继续在一起吧,舰长?”

“可是……我不能让你们再因为我的指挥陷入任何险境了。”突然就笑不出来了,她还叫着我舰长,蚩尤带来的阴影仍历历在目,我弯下腰去,把沉重的身体慢慢蜷缩起来,把头埋在腿间。“……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当女武神哪有不危险的,笨蛋。”她把身体挪近了一些,张开双臂抱住缩成一团的我,声音轻柔。

“当指挥官却在你们危险的时候什么事都做不到,这样很过分啊……”我颤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依旧害怕着,我想要是我没有认识过她们就好了,但是又想这样对我是否太残忍了,对她们是否太残忍了。

“那次布洛妮娅回来没多久舰长就逃走了,布洛妮娅走了好多地方都没找到舰长,那才叫过分。”她重复。“离开才是最过分的。”

“那次的事件只是一个意外,大家都没怪舰长。大家都很信任舰长的能力,只是现在舰长太年轻,多陪布洛妮娅几年,舰长也会成熟起来,会更可靠的。”她趴在我身上,把耳朵贴在我的背上,温柔地拍着我的背。

我知道你们不会怪我,所以我如果再不反省不悔过我真的会害死你们的。

“不要把一切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这是很自私的行为。”……

“唔,时间差不多到了。”她突然说。

时间?什么时间?第二次昏迷之前我脑子里最后的问题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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