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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6日，深秋的周日清晨
窗外一阵挨着一阵的聒噪鸟鸣声硬是把我从朦胧的浅梦中拉了回来，缓缓睁开有些发胀的眼皮，眼前的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除外耳边那愈发烦人的鸟鸣声。
掀开被子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关紧了那扇昨夜忘记关严实的窗户，有些吵闹的卧室瞬间这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昨天翘了一天课，今天要再不去的话，班主任该发飙了吧。”
虽然我不太喜欢和人说话，但是偶尔也会自言自语，目的就是防止自己本就贫瘠的语言功能继续退化。
伸手稍稍捋了一下不算太短的头发，随手将放在床头柜上的方块发卡别在了头发上，我转过身缓步走到了卧室的全身镜前。
镜中的少女只穿着一件稍长的素色睡衣，薄薄的纯色睡衣下裸 露着一双修长的大腿，可那张冷峻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生气。
“这就是我吗？”
好久没注意过自己的形象了，果然那双眼睛还是跟从前一样让人讨厌地要命。
对了，头发好像有点长了，什么时候去剪了吧。
就这么傻站在镜子前愣了好长一会儿，我似乎看见镜中那个女孩的脸上慢慢渐渐浮现起了肉眼可见的深深彷徨以及……一丝隐隐的忧郁。
“我什么时候也开始有这种表情了？”
伸手触摸着冰凉的镜子，指尖传来的那股凉凉的触感这才让迟钝的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
那个方沐应该已经把我的事全告诉给方回了吧，也不知道方回那家伙到时候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看我。
是嫌恶，还是鄙视，亦或者是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除了嘲笑之外就是侮辱。
不管结局会是哪一种，都很让人讨厌吧。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份痛苦，如今却要重新面对周围人的耻笑。这样的话学校也没必要再去了吧，反正过去也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既然如此我还去那里干什么？
“再躺一会儿吧。”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转过身躺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只是一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死气沉沉的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剩下，耳畔唯一能听见的声音，除了我的心跳大概就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个角落有点难受，明明以前的我不是这样的，明明以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越来越耐不住一个人生活的孤寂。
拿起床头的手机顺手打开通讯录，呆呆地盯着通讯录上唯一的一个联系人，我的心情却变得无比复杂。
不大的屏幕上只写着 “方回”两个字，这个手机号还是某一天他腆着脸和我交换的，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拨通过就是了。
“……”
我现在到底在乱想些什么？
躺在床上纠结了一会儿，我既没有拨通方回的电话也没有再翻身睡个回笼觉，而是洗漱收拾了一下就锁上防盗门离开了家。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步罢了。
深秋清晨的阳光很暖和，感觉就像是怀抱着一个暖和的热水袋一样舒适。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早餐供应的高峰时间段了，可街头还是有三两家卖早餐的小店铺还在营业。
“阿姨，来一个包子吧。”
“小薇啊，阿姨给你挑个大的。”
由于经常光顾这家早餐店，所以老板对我还是挺好的，也是唯二知道我的境况之后还不嫌弃我的人。
“小薇今天不上课吗？”
“嗯，病假。”
“那可不得了，一个人生活本来就辛苦，再免费送你一杯热粥吧。”
“嗯，谢谢。”
店老板是个很热心肠的好人，尽管每次多给我捎带点东西的时候我都会摇头推脱，可她还是会硬塞给我一两个包子之类的。
提着那袋温热的早餐，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直到前方传来了汩汩的流水声之后这才缓缓止住了脚步。
除了网吧以外，这处河堤应该是我最经常去的地方了吧。
从小到大，每次挨打之后无处可去的时候，我都会来到这个地方，一个人坐在河堤上看着潺潺的流水就可以发上一整天的呆。
当然，这里也是一切麻烦的开端，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碰到了那个把我的平静生活彻底搅乱的方回。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找了处无人打搅的地方坐了下去，我便就着眼前熟悉的光景开始吃起了早餐。
“有点撑了，老板娘给的太多了……”
无奈地看着眼前剩下的那小半个包子，我又伸手揉了揉我的胃，最后还是咬牙硬是把剩下的早餐全吃光了。
对了，反正现在学校也去不了了，要不这两天就走吧，手里剩下的钱还有很多，足够我花上好几年了。
“唉……”
算了，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起其他人的目光了？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今天接下来的时间我还是跟平时一样去了一趟网吧，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往自己家里走，然而我才刚刚从电梯里出来，就发现家门口正站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妇女。
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似乎有点熟悉，而她在看到我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莫名其妙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女人的脖子上垂坠着一颗血红色的红宝石，借着走廊暗淡的光线，那宛若血一样的红宝石上折射着一丝凌冽的微光，那是和方回送给我的手链一样熟悉的感觉。
即使眼前这个女人消瘦异常，即使那张脸早已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没有错，她就是当初那个把我抛弃的人，就是把我扔给那个魔鬼的混蛋！
“小薇，真的是你？”
她那副泪眼婆娑显得极度懊悔的表情简直就是为了今天的重逢而量身打造的一样。
可是，可是……我怎么可能会原谅她？！
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我这几年里所遭受到的苦难！
“滚！”
死死地瞪着她，我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牙齿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此刻应该已经拿刀把她给捅了吧。
“小薇，我是妈妈啊。”
她的眼圈红红的，脸上带着不可名状的歉意。
“我说了，滚！”
“对不起，小薇，我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
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我竟忽然有些莫名地想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说对不起顶屁用。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地想吐。”
“小薇，我真的对不起你，当初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真的对不起……”
“呵呵，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破事？”
“我……我只是……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
垂着头的她涨红了脸，努力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句就连傻子都骗不过的假话。
“你是来要钱的是吧？”
被我一句话戳穿来意的她顿时满脸的窘态，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挤不出一句话来。
“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
看着她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样子，我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接着径直走到了门前。
“求求你了……他现在病地很重，所有的亲戚……都借过一遍了。”
她一直在那里哭，也一直在祈求着我能原谅她，一直祈求着我能怜悯她的那个相好，可是她弄错了一点……
我的妈妈从抛弃我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死了。
“和我无关。”
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丢下这句话之后，我重重地关上了铁门。
打开电视机将声音调到了最大，我这才抱着一个靠枕坐到了沙发上。也许是这两天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靠在沙发上没过多长时间就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我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将近黄昏了。
“脖子好疼。”
伸手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脖子，我的脑子也开始盘算起该怎么打发今天晚上的时间。
果然还是去上网实在点，刷会儿美剧再看看小说吧。
然而，就在我打开门准备出发的那一刻……我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女的。
此刻的她正蹲在墙边，看到我打开门之后，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搂着我的手臂在那里哭。
“求求你了小薇，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救救他吧。”
恶心，恶心，这个女人真的是恶心到我了。
“母女一场？我差点被他打死的时候你TMD在哪里？我被打断肋骨连续一个礼拜只能躺床上喝自来水的时候你特么的在哪？”
她愣住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遭受到这种折磨，只是面如死灰地松开了手，嘴里也只剩下了不停地道歉。
“别碍我事，我要出门。”
……
♢
我从来没有觉得外面的空气竟然会这么好，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不舒服的事情总是得去面对的吧。
关上电脑呆呆地看着放在桌角的那盆多肉，我实在是有点郁闷。
“烦。”
事实果然和我预料的差不多，那个女人依旧还是呆在那个地方等着我。
“你怎么还在？”
皱着眉看着她那双哭红的眼睛，我实在是有点烦闷。
“对不起小薇，真的对不起。”
这个混蛋要再在外面这么耗着，周围的邻居真就要过来敲门了，所以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这家伙进屋让她自己想通自己滚。
“进来。”
女人似乎没有预料到我会主动让她进来，只是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不停地朝我道谢。
“小薇一个人很累吧。”
她一脸拘谨地低着头站在玄关，只是怯生生地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别叫的那么亲近，好像我和你很熟一样。”
“对不起。”
“还有，叫你进来只不过是为了减少麻烦事。钱的事免谈，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自己滚。另外，我的卧室你要是胆敢迈进来一步，我保证会让你躺着出去。”
撂下这句话之后，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重重地锁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