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
说实话，出乎了顾悬的意料。
鬼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或许会有这样的问题出现，而顾悬的回答……不光是顾悬，甚至是那个女人都会相当准确的回答。
并不如此。
甚至许多人死了之后都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自己是一个鬼魂的事实。
而面前的晏青绾却清楚的知道，但是却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不是关键。
关键的地方在于，她没有想过死。
这才是顾悬最关注的地方，没有想过死，没有去死的道理，却用这样不是意外的方式，明显属于自杀的方式去死了。
不存在不记得的原因。
哪怕忘记了死法，临死之前的心情不可能出现差错。
那是为什么。
少女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有如实质。
即使她已经背负上了鬼魂的标签，在常识之中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却什么也不记得，甚至连自杀这个事情都否认。
头有点发紧，是信息量和怀疑以及各种各样的揣测都在冲击少年的大脑所造成的一瞬间的紧张不安。
“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也不是……”晏青绾摇摇头，顾悬清楚的看到她的腿都稍稍的蜷曲起来。
这似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不安的表现。
接着抬起头来的少女，用她漂亮的，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的眼眸望着少年。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确想不起来。”
“自杀之前的事情呢？”
“想不起来……断断续续的，一些画面……似乎都是我房间里头的，但是我却一点都不记得发生过。”
错乱的记忆。
凌乱的画面。
如走马灯一样的回溯。
这是身为亡魂最容易产生的现象。
只是现在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简单来说，没有线索。
不对……
顾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对方。
“这太奇怪了不是么，不想去死的你为什么会自杀，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吧？”
“可能是我疯掉了？”
“你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神经病，疯婆娘。”
“难道死了之后不应该大彻大悟变得正常起来？”
“应该没有这样的事情。”
顾悬如此说道，因为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晏青绾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顾悬。
“为什么你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呢？顾悬，似乎这是个不得了的秘密啊。”
明明现在有更不得了的事情，但是这个少女却总是在用各种方式打岔着话题。
也不是什么阴谋，少年明白，这就是身为晏青绾的这个女孩子的性格罢了。
可爱又无奈。
“关于这个事情我会跟你解释，现在的问题不应该在于你么？你为什么去死，为什么死了，这件事情上。”
晏青绾的气势陡然消沉下来。
然后她伸出双手，身子前倾，整个人都扎进了少年的怀里。
双手环绕住他的腰肢。
顾悬的动作略显僵硬。
因为他感觉到了她此刻罕见的柔弱和无助。
她说。
“顾悬，现在知道这些也没用吧。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就会消失，连这鬼魂的样子都不剩，或许你很快就看不见我。感受不到我，拥抱不了我。
我现在哪儿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抱着你，好好的，最后的抱着你。
知道了这些我也没有办法活过来对不对？什么情况下做什么事情，我们应该都有这样的觉悟啊。
顾悬，这是没有办法去努力的事情啊，好多事情我也想知道，但是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啊。
我死了，真真正正的死了。”
她很绝望，绝望之中透露出来的爱意。
就像是战火连天的战场上，那些牺牲的人们最后的盼望和挣扎。
战局无可扭转，失败在所难免。
他们只是迫切的希望，和祖国，和大地，最后的亲吻和拥抱。
贪恋多一刻，哪怕只一刻。
顾悬不免也些消沉。
面对消亡的生命，虽然被诅咒不死的少年，也没有任何办法，没有任何扭转乾坤的能力，靠着这颗不甘的心么？
顾悬叹了口气。
将脑袋磕在她柔软的肩头。
“没事的……没事的。”
她轻轻的拍着顾悬的后背。
像哄一个孩子那样。
“顾悬，你还小，才十八岁呢。很快就能忘掉这个世界上已不再存在的我，你会有更好的女朋友，更好的妻子，来陪伴你应该幸福灿烂的一生。之后无论你是记得我，还是忘了我，我都由衷的觉得开心。
记得我就当成美好的回忆，希望是美好的。
忘了我就开始新的生活，未来也是美好的。
总而言之，你会慢慢习惯。
所以这一切都没事的，反正本来就没有谁能陪谁到最后不是吗？”
她轻轻的拍着少年的后背，像吟唱着摇篮曲。
她的声线都微微颤抖，顾悬知道她在我的肩头哭泣。
顾悬的表情是默然，无能为力的默然。
“明明更不幸的是你，却还要来安慰我，太矫情了。”
更多的是自责，为什么这种事情之前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无法阻止，什么都无法改变，只能在这里得到死者的安慰。
晏青绾轻声说。
“我也很可惜呢，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你一起去完成，甚至……甚至都没来得及把我的第一次给你，呐，说来更可惜的是你吧？”
“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啊……”
顾悬忍不住笑出来，下一刻就想哭。
这种事情面前，再硬气的男人都会变成软蛋吧？
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这才是男人啊。
“嘿嘿，因为以后就没有机会啦。让你多记得我一点也好，毕竟不能让一点负担都没有呢。你一定啊，要负担上我的那份，生活下去。”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
顾悬如此问着，似乎这是最后我能帮助她做到的补救了。
其实完全只是为了弥补我内心的遗憾和愧疚罢了。
她的身子在我的怀里，脑袋在少年的肩头，声线在他的脑后。
都如此的真实，真实的就像是一个大活人。
“唔，想和你结婚。”
“那拍个照片吧，我把它出成结婚照。”
顾悬如此说道。
幼稚而天真。
但是一定要做到，哪怕是对方望着自己就像是看待一个小孩子。
少年拿出手机，调成自拍，然后将它举过头顶。
摄像头里出现的画面。
只有自己。
没有她。
没有晏青绾这个人的身影。
他怔怔的看着画面。
她露出笑容。
“没关系的，以后会有人陪你拍。”
“啪！”
下一刻顾悬却将手机扔到了墙壁上，随它会碎成什么模样。
他像是在愤怒，也不知道是在生什么气，可能大概就是这跟玩笑一样的命运剧情吧。
鬼魂不会出现在任何画面里头。
镜子，摄像机。
都不会出现在里头。
所以，没有机会了。
再没有机会了。
再……等等，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么？变成这个样子诡异的地方不是太多了么？
说不定……说不定她能知道！
想到了什么的顾悬利索的下床，像个王境泽一样立马捡起我的手机，果不其然，屏幕几乎碎成了星空，但是还能有一点作用。
翻开通讯录，无视晏青绾此刻疑惑的目光。
找到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顾悬打过去。
紧张的等待，十秒钟接通。
传来她妖魅而迷死人不偿命的声线。
“哟~是我十八岁的小爱徒打来的电话啊，怎么，打算在你徐娘未老的俏师父这里学到一点成年人应该掌握的技巧知识吗~乐意效劳喔~”
不要怀疑顾悬是不是打到了老鸨的电话那里。
她其实就是这么一个神经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