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重装小兔19C硬生生挤开墙面,哐当一声顶着门框追着猎物冲了出去,教室里每个人都陷入了“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懵逼状态,女孩想了想,大着胆子上前,递上一张纸巾。

“谢谢。”布洛妮娅接过纸巾,把眼泪擦干。

“请问您,是砚的……?”她不敢轻视布洛妮娅,尽管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尽管她哭过的眼角还红红的。

看样子确实如他所说没有危险,也与崩坏无关,只是她又开始好奇,好奇那个漂浮的机器人,以及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小女孩与砚的关系。

“砚?你说他啊。”

“我是……一个军人,与崩坏战斗的女武神。”布洛妮娅揉着眼角,叹了口气。“他……”

她看向门外,目光虚无。

“他是个笨蛋,但也是我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接回来。”

…………

狂奔中我不敢回头,但我眼角的余光看到脚下不断倒退的瓷砖缝隙,以及无声笼罩在我头顶的巨大阴影。(走廊上请不要奔跑打闹)

重装小兔已经追了我两栋教学楼了!从C栋一直到A栋,这个机器人脖子上顶着开裂的门框无声地跟着我飘过两座联通桥,我发足狂奔却根本甩不掉它。

跑到这里重装小兔的铁掌也快要碰到我的后腰了,难缠得像是光脚不小心踩到的粘鼠板。

更麻烦的是我能感受到体力已经开始下降,而作为机械造物的重装小兔根本没有体力的概念,这场追逐如果就这样持续下去,那终点只能是我体力跑光然后被抓住。

前面有楼梯!我奔跑中转弯,双手撑住顺着学校楼梯的栏杆间隙翻下去,这样我就使用捷径下了一层。(好孩子不要学,千万不要)

重装小兔呢?它跟着我,却受限于身躯只能走正常道路飘下来。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我坚信我找到可以逃离重装小兔的方法了!

但我准备故技重施再翻一次下楼的时候,一声轰响从我头顶传来,钢筋水泥的楼道开了个大口子,重装小兔保持着低头开炮的姿势慢慢降落到下一层的楼梯上,气氛有些尴尬。

我二话不说转身接着跑走廊。

“布洛妮娅你疯了吗?!在非战区开炮是违法的!你想上军事法庭吗?!”我一边跑一边迎着风大喊,几乎要把声带撕裂。

“经过征求布洛妮娅已经拿到了二级武力的使用许可。”布洛妮娅的声音从重装小兔的扬声器中传出,波澜不惊。“希望舰长不要抵抗,乖乖束手就擒。”

天命这帮疯子!

前方是死路,我发狠扭头奔向重装小兔,正对抓来的铁爪,猛地弹身起跳!

我也是个疯子,这一跳的花哨有几分卡斯兰娜枪斗术的风采。

双手拍在它手臂中的超合金矩形盾上,像是跳木马一样,我跳跃的高度再次提升,在重装小兔的巨臂上缩身三百六十度空翻,视角在半空中旋转,我凭借着身体记忆两脚蹬开,踢在重装小兔的背上把自己蹬出去,惊险地拉开距离接着跑。

漂亮的一次斗智斗勇总算给我争取到一点距离。

有什么办法吗?A栋是学生艺术楼,来这里上课的学生少得可怜,我也许应该利用一下自己熟悉的环境。

一头撞开一间艺术教室的门,反身再把门关上,里面杂七杂八地摆着铺上红布的桌子,上面堆着学生的雕塑和绘画作品,活像个迷宫。

我在这里学过艺术专业的课程,最远处的那幅《天空崩坏图》,就是我的战争题材作品。

我把背包甩到最远处,掀开最靠近门口的红布,一头扎进桌底躲起来,我知道重装小兔没有装备热感应系统,因为对崩坏那东西根本用不上。

就卡在重装小兔还没开门进来的时间点,布洛妮娅一定会根据书包的位置来判断我在什么地方,那时候我再悄悄逃出去,能逃去哪就以后再说吧。

“吱——”开门声响起,艺术室的门是双开的,重装小兔勉强可以挤进来,我立刻屏住呼吸,我还在极东圣芙蕾雅上学时某人教过我一种古华夏内呼吸的技巧,此刻用起来却是驾轻就熟地把心跳降低到极轻极缓的程度。

漂浮的声音略过头顶,我把红布掀开一点,重装小兔背对着捡起我的书包,接着在我的画前待机。

印象派梵高风格的油彩,地上机甲托着少女和带着斑点的紫色星空对比形成天与地的反差,就是画的内容。

画那幅画的时候我确实有想过布洛妮娅,她看到这副画心里又会想到什么呢,我大概有点缺氧,脑子乱乱的。

现在正是绝好的机会,我蹑手蹑脚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挪动着步子溜出艺术室。

跑!

“布洛妮娅就知道,舰长忘不掉的。”重装小兔终于转过头,宽大的手掌拿起我的书包,慢悠悠地出了门。

投影仪的另一边,学校的天台上布洛妮娅看着重装小兔回传的绘画截图,目光锁定在末尾我的名字上,轻轻叹了口气。

…………

我总算逃出教学楼了,看样子我地狱式训练获得的能力还没有被完全荒废。

我与一般人不同,对崩坏拥有一定程度上适应性的男生真的很少见,我还在天命上班那会儿就是被当成女武神培养的。

虽然大多数时候是给女孩们当陪练就是了。

不过现在我还是拒绝了啊,世界少了谁都不会停止不转的,布洛妮娅再长大些就明白了,我是为了她好。

这么想着心情又烦躁了起来,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虽然我不会回去,但……还是给布洛妮娅发条信息吧。

刚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电话铃声就响起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这时候能给我打电话的只能是——

“舰长是真的打算丢下布洛妮娅么?”电话那头问。

“你不懂的,我已经跟你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看到舰长的画了,舰长明明放不下的,为什么呢?”我听到电话里有徐徐吹过的风声。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只是个懦弱的人,我保护不了你们的,我无法肩负起这个责任,放不下也得放下,我不想害死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我深吸口气,直抒胸意。

“那就算布洛妮娅死在舰长面前,也是如此吗?”对面传来轻笑声,轻盈到仿佛放弃一切。“舰长,布洛妮娅看得到你,你也回头看看布洛妮娅吧。”

闻言,我扭头。

身后是我刚走出的教学楼,平地上是空无一物的花坛,随着视角抬高,我眼神猛地收缩了一下,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心跳几乎停拍。

七层高的楼顶站着纤细的少女,银发双马尾,风拉扯着她的衣角,摇摆着无依无靠,仿佛随时都可能坠下。

依稀可以看到她望向我时露出的笑容。

“布洛妮娅你疯了吗?!快点退回去!”思维和理智轰然炸裂,我摔下手机就向那里跑。

“退回去!!”我已经不是在呐喊了,是在嘶吼,在尖叫,几乎挤压完肺里所有的空气。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求求你了,不要让布洛妮娅跳下去,求求你了。

但看样子神明并不屑于搭理我这种懦弱的人,我清楚地看到布洛妮娅的身躯摇摆了一下,接着一头栽下去。

只有坠落,只剩坠落,如飞鸟般轻盈,稍纵即逝。

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终于扑到她身前,却只能揽起她还温热的身体,抱在怀里,把她的脑袋按在我的胸口痛哭。

布洛妮娅……

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是一个午后,阳光打下舰桥上人来人往的影子,而我像个愣头青一样杵在电梯口不知所措的时候。

“你就是新来的见习舰长吗?看上去好普通。”有抱着吼姆的银发少女向我搭话,她用吼姆给我指路。“报道在那边。”

接着是某天的下午,舰桥上认识的人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那时我并没有认识的人,只能看着舰桥外两万米高空的云景发呆,端着游戏机也没有游戏的欲望。

三无走过来,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在一边坐下,从衣袋里摸出和我同样款式的游戏机,接着我收到了“来自合金装备布狼牙的联机通信请求。”

可以感受到一样的孤独,凑在一起就变成了伙伴。

一起去她想去的吼姆乐园,给她买她喜欢的吼姆蛋糕,一起去街机厅一币清关……

只是我还没有戳破那层关系模糊的窗户纸,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对她的感情,因为我不敢。

现在一切都太迟了,都是我的错!

“你这个王八蛋到底还要害死多少喜欢的人才会罢休,啊?你这个废物!”一面是哭泣的我,一面是愤怒的我,毫不留情地指责,毫不留情地宣判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无意识呢喃。

如果能换回她的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接受。

“很好,那就接受我的力量吧。”

…………

“舰长,别哭了。”眼泪被轻轻擦干,那个声音慢慢渗透进意识,把黑暗驱散,温暖而熟悉。

我终于惊醒,这是布洛妮娅的声音!

不敢置信地用力睁开双眼,我生怕自己慢一点,她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在我身边。

“布洛妮娅……”声音沙哑得不像是我的,我试着伸手抓住她停留在我脸上的双手,触感真实。“你还活着呜呜……”

我终于确信这不是梦,我用力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

“布洛妮娅还好好的,舰长不要担心了。”他反手搂住我,拍着我的背像是安慰小孩子。

“舰长还在乎布洛妮娅,真是太好了。”

“布洛妮娅开启了低重力模式降落,就是想试试舰长是否还在乎。”

“那现在,”她忽然用手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开,直视我的双眼。“舰长可以回来了吗?”

“我……”我觉得,我觉得刚才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声音更加重要,我决定先跟布洛妮娅说这件事。“刚刚……”

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布洛妮娅叹了口气。

“就知道舰长拿不定主意,布洛妮娅来帮舰长选吧。”说罢。

她从后腰掏出手枪,干净利落地对着我的肚子开了一枪。

“???”我不可置信地倒下了。

“重装小兔,抬走。”

重装小兔飘过来,一边提着我的书包一边把我提起来,乖乖跟在布洛妮娅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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