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跟家辉对质那那天之后,时间可不管什么人情世故,无情的往前走。

这几日,翠翠再也没去“上学”,也许是因为厌恶的愤怒,也许是因为恋慕的羞涩,人情就是这种矛盾的存在。

人自己都很难搞懂,更何况别人。

当然,翠翠也不是那种自甘堕落的存在,不去上学了,就不去呗。

自己一个人在家,坐在待客的茶桌旁,把对着正门的椅子,对向茶桌,坐在上面,认认真真的抄写课文,背书练字。

这书很是破旧,是学校里学生打闹撕扯毁坏的教科书。

索性不要,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翠翠见了,如获至宝,直接纳入囊中。

这纸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纸,基本上都是一些废旧不要的广告海报,纸质大小五花八门。

翠翠把它们裁成统一合适书写的大小,再用针线穿孔,缝成一个小本子。

这笔也是一言难尽,幸亏爷爷心灵手巧,自己做了一个竹身细毛笔,让翠翠用。

即使条件这么恶劣,翠翠依旧秉持着信念,坚持了下来。

翠翠一笔一划的将课本上的汉子,抄写在自己的纸上。

“男子有德便是才,”

每写一句,翠翠嘴中就轻轻念出。

“女子无才...便是德。”

念到此,翠翠磕绊了一下,眼神有些许低垂,脸上是无言的复杂。

虽然目光扫到下面,教材对此句是无情的批驳,但此句的传统现实还是让翠翠沉默,沉思。

所谓人生烦恼识字始,由此可见。

翠翠还在思索中,敞开的门外传来了爷爷兴奋的客套。

叽叽喳喳,也不知说些什么,就听着这恭敬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出现在门前。

眼前的景象让翠翠一下子,目瞪口呆。

爷爷奉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打乱自己生活一切的罪魁祸首——王家业。

今日他对比曾经的青瓷蓝长衫的行头,今天他加了个黑色西式礼帽和白色丝绸围巾,手里还提着个箱子,笑容憨态可掬,似乎是要远行的样子。

翠翠才不想管他想去哪,把头一扭,自顾自的练字。

气氛有些尴尬。

这可把爷爷急坏了:“哎呀,翠翠,别分不清主次,你看看谁来了,这是大少爷啊,快,打个招呼啊。”

“你好。”

翠翠敷衍的来了句,爷爷冷汗直冒,连忙打圆场:“哦呦,大少爷,对不住啊,这丫头平时不这样的,今天,今天可能是学习了一上午,有点累了。”

家业轻笑一下,安抚爷爷:“爷爷您有所不知,我今天来就是找翠翠说说话,赔赔礼,她这样,全是我的错。”

“哎呦呦,大少爷,我家这丫头平时野惯了,要是咱家翠翠给您带来什么不方便,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种话对晚辈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翠翠的脸拉了下来,但没有说话。

家业客气的回道:“爷爷,要是翠翠像块木头一样木讷,我想我们大家都不会喜欢她的。爷爷您就别掺和了,今天我就是想来单独跟翠翠说说话。”

爷爷立马会意:“好好好,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咱不掺和,我去烧水啊,你们慢慢聊。”

说完,爷爷提着茶壶就往厨房去。

客厅里此时就剩下家业跟翠翠,没了长辈的压制,年轻人之间立马开门见山。

翠翠抬头不满的问:“你来做什么?我可没有请你来。”

家业非常社会的厚脸,不但不退,反而轻松自然的从茶桌的另一边,抓住椅子就往翠翠这边拖,椅子腿划过泥地,拖出了两条痕迹。

最终,椅子在翠翠的侧对面停了下来,家业摆好椅子,脱下帽子,放下箱子,便直接坐在了翠翠侧面。

这时,家业微笑着回复了:“小弟特意来看看我的大姐头,有什么不妥吗?”

翠翠被堵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大眼睛上的眉头压得底底的,嘴巴气的鼓鼓的,还有规律的呼吸,活像一只生气的小金鱼。

索性,不理家业,继续练起字来。

此情此状,家业嘴角轻轻一歪,但立马就消失了。

家业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作威逼状,神情狡诈而凝重:“你喜欢王家辉是吧。”

翠翠的手颤抖了一下,写到一半的字被点黑成了一个黑团。

翠翠觉得自己的脸好热,心脏怦怦直跳,心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开始略微慌张了起来,但是故作镇定:“嗯,我挺喜欢的,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啊。”

“呵”家业装出轻蔑的样子:“果然机灵,那你应该也从家辉的口中听到了我喜欢你的事情吧。”

这下翠翠坐不住了:“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当时在偷听吗?”

家业直勾勾的盯着翠翠的眼睛,像一只发现猎物的苍鹰:“不是我在偷听,是别人在偷听,刚好又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是他...”翠翠脑袋里立马就蹦出了车夫的身影,翠翠咽了口唾沫,气势被完全压了下去:“你...你想做什么?”

谁知,这都是计划好的,家业把身子退了回去,收回手,平和的倚躺在椅子上,脸上还挂着迷人的微笑,还无辜的摇了摇头:“没想做什么呀,谁让你长得那么漂亮,那么可爱,不喜欢你都很难。”

翠翠被说羞了脸,眼神有些飘忽,嘴巴还撅起来,嘴硬了一句:“要你管!”

家业大笑起来,气氛有些变得缓和了,家业顺势进行计划的下一步,他拿起大箱子,从中翻找了一番,然后拿出了装着什么的大牛皮纸袋。

“听说你一直在学习,学习可是一件成本非常大的事情。”

家业一件一件的拿了出来,有全新的课本,包装精美的笔记本,墨水,还有一只华丽的钢笔。

家业还对这只钢笔着重介绍了一番:“这个,叫派克钢笔,时下知识分子的宠儿,他们会好几个月省吃俭用,就为在胸口别一只这样的钢笔,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虽不懂什么虚荣,但这一切对翠翠来说,诱惑真的是太大了,翠翠的双眼中充满了渴慕。家业见时机成熟,话锋一转,似乎想故意激怒翠翠:“条件稳定,你就能安心学习,用不着三心二意然后打搅我弟弟了。”

计谋成功了,翠翠的脸立马恢复了之前的敌视,生气的说:“这些东西,你拿走,我一件都不要。”

“哦,行吧,不要就不要呗。”

家业神态随意,把这些物品原物都装了回去,翠翠不可能做到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是眨了一下的。

这时,爷爷从厨房里提着烧开的水壶回来了,嘴中吆喝着:“来喽~大少爷,给您泡了一壶龙井,希望您不嫌弃咱这便宜的茶叶。”

“没事,没事,解渴就好。”

三下五除二,爷爷就给家业上好了茶。

茶杯里散出缥缈的雾气。

家业接过茶杯,一只手就把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爷爷觉得有些奇怪:“这...”

“这是教科书,本子还有墨水和钢笔,晚辈的一点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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