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真的抽不开身，我离开尤希身边的话，这个小家伙会做噩梦的。”
“那你早说啊……”
结果公主还没发原本的牢骚，就先发了一通别的牢骚。
薇薇安一脸不爽地在克丽丝对面的那张空床坐下，双手抱臂地盯着她看，神色中却也没感受到生气的意思。
“哼，气氛被你这样一弄都没了。”
“就当是我故意的吧，公主殿下要发的牢骚想必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你这是不想听的意思吗？”
“那倒不是，只是不想让气氛变得那么沉重罢了。随时可以开始的，殿下，注意不要吵醒我旁边的小家伙就好。”
“你对这个小祖宗还是真是照顾啊……”
“没办法，谁让她在各种意义上都是我的小祖宗呢。”
“也是这么回事。罢了，你就听听咱倒苦水吧。”
公主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双手撑着床，微微后仰，似乎在酝酿情绪。
“你觉得咱在王宫里过的生活怎么样呢？”
“过得好，也过得不好。”
“别拿这种万用回答来敷衍咱好不好！”
克丽丝只好回以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真是的，虽然确实就是那样……毕竟咱作为王国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的，不愁吃不愁穿，除了不能经常到外面走走之外，生活还是挺优渥的。咱只要乖乖当个听话的花瓶，这样的生活便会持续到咱变老死去，可以说是让大部分人都羡慕不已的生活，因为只是躺着就可以衣食无忧。”
“嗯，我现在就很羡慕。”克丽丝插嘴说。
“喂，有点志气好不好！你不是男的吗？”
“无所谓了，我都快被你们折腾成老母亲的形状了……不用跟我讲什么男儿志气了。”
“啊这……”
“开玩笑的，我还是想着要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原状，把克丽丝还给菲儿的。我的事先别管了，殿下继续说下去吧。”
“算了，咱继续。刚刚说到咱只要肯当一个花瓶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过你应该知道咱并没有去当这个花瓶……两年多前，咱开始插手政务了。”
“然后遭到了很多困难和阻碍吧。”
“没错，毕竟咱是一个女流之辈，在这点上就挺吃亏的了，几乎所有的皇室贵族都不看好咱，高官权贵更是明言反对。”
“也就是说王宫里没有支持你的人？”
“差不多，父王对此既没有表示支持，也没有表示反对，不过咱知道，他这是默许了。父王可以说是咱少数的几个支持者，虽然不是明面上的，但也让咱感到很欣慰。”
“那，其他亲人对你的态度呢？”克丽丝好奇地问。
“那个时候皇兄已经到阿诺斯战争学院里进修了，基本不呆在王宫，跟咱也就没什么交集了，而且他肯定是反对的那一个，毕竟他推崇的是男尊女卑。皇弟那时还年幼，不是很懂这些，但挺粘咱这个皇姐的，遗憾的是，开始插手政务后咱就很少有时间陪他，也就慢慢疏远了……”
“所以殿下进入王立魔偶师学院也是为了跟吉尔王子搞好关系吧？”克丽丝插嘴问。
“没错，这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目前的进展来说，似乎还行。”
呃，克丽丝觉得相比跟王子搞好关系，更像是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不说这个了，继续继续。然后就是母后了，母后是唯一明面支持咱的人，可惜没过多久，母后就意外离世了……”
薇薇安的眼中充满着悲伤，她扭头望向窗外，怕被克丽丝看到。
“殿下，要不过来这边坐吧，扭着脖子挺难受吧？”
克丽丝突然示意公主坐到她身边，意外的是，公主竟然照做了。
在床边坐下的公主背对克丽丝，这让克丽丝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也没有在意，抬起手抚摸起她的后背，有些娇小，不过很柔软。
“殿下累了吧？要不好好睡一觉吧？”克丽丝轻声说。
公主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而且能隐约听出一点哭腔。
“还是让咱继续说完吧……”
“好，我在听的。”
“母后离世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的咱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只要忙起来了，就不会想起这件事。然而闲下来的时候，咱还是会躲在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克丽丝保持着轻抚她后背的动作，什么话都没说。
“咱想，你也知道为什么咱要你以克丽丝的样子当咱的仆人出来这一趟了吧？”
“嗯，知道个七七八八了。但我还是希望殿下你不要把现在的我当成是你的母后。”
“咱知道，可是咱每次看到你作为克丽丝哄那个小家伙的时候总是看到母后的影子，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行为举止，都太像咱的母后了，你这太犯规了……”
“嘛，只是不自觉地把母亲大人的行为习惯套上去用了，我也没想到母亲大人跟王后殿下是表姐妹什么的，只能说都是巧合吧。”克丽丝不好意思地说道。
“然后为了正视咱对母后的这份情感，咱就决定让你用克丽丝的身份陪咱度过这个周末，想通过近距离的相处来认清你和母后的不同。可结果呢，结果咱却越陷越深，甚至还做出让你穿上母后曾经穿过的那种款式的裙子，幻想着你就是咱的母后……”
“殿下……不，薇薇安啊，你除了想念你的母后之外，还想要个能听你诉说苦恼，还能给你尽情撒娇，接受你的任性的人吧？”
薇薇安转过身来看着克丽丝，双眼噙满了泪水，里面包含着这两年来的苦闷和悲伤。
克丽丝的手顺着她的后背移到她的小脑袋上，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那柔顺的长发。公主也没反抗，乖乖地任由她的手摆弄自己的头发，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平日里展露的锋芒现在完全感受不到。
“你能答应咱的一个请求，当一天咱的母后吗？”薇薇安露出苦涩的笑容提出这个请求，她知道自己的请求很奇怪，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即便会被对方拒绝。
“抱歉，我不能答应当你的母后。”
果然被拒绝了，薇薇安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但也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但我可以答应当你的朋友，作为朋友的话，帮朋友一些忙，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薇薇安回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副温和的笑脸，一如她记忆中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