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较为丰盛,但是很显然,伊丽莎白有心事,安卡娜十分紧张,唯有艾撒利心情如常,或者他的心情一直是捉摸不透的,总而言之,没人吃得十分尽兴,真是白瞎了这顿上等的皇家午宴。

“食物如何?”艾撒利收起铺在膝盖上的餐巾,看向一旁的伊丽莎白,仿佛是不经意般的问道。

“不错。”伊丽莎白淡淡地回答道。

“姐姐呢?”

“啊,还好……”安卡娜小心翼翼地看着伊丽莎白的侧脸,“最重要的是女王陛下吃的开心。”

“无须担心,公主殿下。”伊丽莎白礼貌地回答道,“对于食物,我一向挑剔,而贵国食物完美到无可指摘。”

“是嘛……那就好。”安卡娜看上去真的很紧张,双手不住的捏住裙子的边角。

“姐姐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回去休息。我记得姐姐秋天容易染上风寒吧。”艾撒利也注意到了安卡娜的怪异举动,于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先离开。

“……那就,失陪了?”安卡娜偷偷抬起眼来打量着伊丽莎白,而当伊丽莎白看向她时,她又紧张的移开目光。

“……?”伊丽莎白歪了歪头,但也没有多言什么。

“去吧。”艾撒利打发了安卡娜,目送她离开了视线后转回头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伊丽莎白。

“这应该是很失礼的行为吧?”伊丽莎白不满地瞪了回去,指责艾撒利问道。

“我在想,你到底对我姐姐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害怕你。”艾撒利沉声回答道,随后皱了皱眉,“比如什么威胁?”

“我不知道,你也不要污蔑我。”伊丽莎白闭上了眼睛,“如果你有什么观点就说出来,我也需要理解这个现状。”

“不知道,我回头问问去。”艾撒利摇了摇头,叹息着。“真是不让人省心。”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伊丽莎白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哼,说的跟你这个成天到晚都是冷言冷语有多好似的,伊丽莎白。”艾撒利不屑地反讽道。

“总比不合时宜地言论好。”

“我的话语很合时宜。”

“你自己信?”

“我的话合不合时宜,取决于我说话时候的身份。”艾撒利懒懒地回答道,“如果我是强大的君主,我说什么都无所谓。”

“哪怕得罪大众?”

“如果你想要取悦一群人,就必须得罪一群人,两全其美的选择是不存在的。”艾撒利闭着眼睛,带着伊丽莎白漫步在长长的走廊上。

“那只是你自己以为。如果君主的决策能够迎合平民的期许,那么他就是完美的选择。”伊丽莎白反驳着,一边跟在艾撒利的身边,走过万千精致的装饰。

“是嘛?我带着莫兹兰人民入侵了南方两国,为莫兹兰人民减轻了赋税,授予无地的农民以土地,许诺商人与手工业者以贸易销售特权,赐予贵族们光荣与胜利,然而,斯蒂亚斯王国现在还有零星的反叛火种,时不时都要占用我的办工时间。”艾撒利针锋相对地说道,“那么,我的决策有让所有人都满意吗?或者说,你认为完美的决议应该是怎样的?”

“……如果你统治了他们,你就应该倾听他们的意愿,并尽力照顾好他们。君主生来就要为子民的生计所负责,而不是任他们在饥饿与困苦中哀嚎。”伊丽莎白同样反击着艾撒利,“如果你作为莫兹兰的君主,自然不必为了别国子民而思考。但既然你已经将他们纳入子民的范围,你就必须要保护他们,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富庶一些。”

“我不可能将金钱与荣耀赐予与我作对之人。只有他们展现出他们对我的忠诚与奉献之后,我才会赐予他们繁荣。”艾撒利抱起胸来,玩味的笑了笑,“他们必须履行作为臣民的义务,我才会给予他们作为臣民的权利。”

“那么,你如何让子民相信,他们履行了自己的义务之后就能够得到君主的封赏?你如何能让子民在不尝到甜头之前就相信你呢?”伊丽莎白反问道。

“有无数人莫兹兰人已经是很好的事例了。如果他们对此视而不见,我就只能怜悯他们的可悲了。”艾撒利耸了耸肩,“说到底,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人相信眼前的利益还是未来的承诺。”

“很显然,人相信眼前。所以你若不先给予,无人会先跟随你。”

“即使已经有些承诺被完美的履行了?他们也不愿意相信比眼前蝇头小利丰厚无数倍的承诺吗?”

“我认为如此。”伊丽莎白颔首,“谁能够说清未来是如何呢?每个子民的眼光都是有限的,他们匍匐在君主脚下,也只能看到君主的双足,看不到前路到底是何方。”

“那么你不觉得,他们也能听到君主的声音吗?”艾撒利带领着伊丽莎白来到了休息室里,领着她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他们就像是蒙住眼睛的马,只要踹下他们的肚子,拉动缰绳就能够让他们放开了身手在君主指定的位置上奔腾。”

“……你太瞧不起他们了。”伊丽莎白一时间有些无语。

“我还觉得你也太瞧得起他们了。”艾撒利耸了耸肩,“你要是多和他们聊上两句之后,你就会发现,民众不过是无知而热爱盲从的野兽罢了。”

“我的子民热爱自己的工作,并对自己的生活提出了新的诉求,而我也会逐步改善他们的生活。他们具有很强大的力量,能够发出自己的呼声。”伊丽莎白不甘地继续着自己的阐述,她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像是在全力对抗艾撒利的理念一般。

“但他们的呼声全是在胡闹或挑起相悖呢?”艾撒利反问着,“很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而他们的诉求凑到一起,就是让国家混乱的根源。牧师要求和平的布道环境,而战士要求能够建功立业的战场。再往细了说,卖餐具的铁匠和卖武器的铁匠是世仇,每个人都与别人有着极其巨大的利益冲突。而这个时候,唯有我,莫兹兰的皇帝才能为他们裁定未来,将公正体现。而任由他们的呼声蔓延只会导致混乱。”

“但我看你就压根就是不允许他们说话了罢了。”伊丽莎白赌气般地回答着。

“哼……”艾撒利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与她都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总而言之,你遇到什么问题了?”艾撒利转移了话题,“你可是个喜欢穷追不舍之人,放弃争论说明你一定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解决。”

“……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了,不管你自己多么拒绝过去的那些事情,但我们共同度过的那七年岁月并非是浮光掠影。我比你更懂你的心思,而你也比我更明白我的计策。”艾撒利翘起了左腿,同时露出了戏谑而夹杂着有些无奈的微笑。“比以前不同的事情只有一个,就是我们都头顶了一顶王冠。”

“哼……真是自大,你以为你自己很懂我嘛?”伊丽莎白冷笑着,“别开玩笑了,自以为是也有个限度。你只不过是想要利用我的军力来威胁周围的国家,从而让你的后方足够安全。这样不在乎他人的你,又怎么可能理解我。”

“你从国内的平衡之中获得了自己的王位,但你的问题就在于国内阶层打架的时候你不能毫无作为,也不能帮助任何人。”艾撒利自顾自地说道,并不理会伊丽莎白的冷笑,“在我眼里,这很简单,你只需要让他们知道,这个国家只有一位统治者,他们应该摆正自己的地位。”

“……”伊丽莎白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会对我的子民运用冲向敌人的军队。”

“试图反抗的也叫子民?”艾撒利反问道,“伊丽莎白,你的懦弱会让你活成大贵族的傀儡的。”

“……”

“凝聚力量的人才能得到崇敬,只有无可匹敌的君主才有资格赐予恩惠。相反的,弱小的人只有服从这一个选择。”艾撒利长出一口气,挑了挑眉,“我中肯的建议,赠送与你。”

“那么,我也赠送你一句忠言。不要太过轻视人民,否则他们将反噬你。”伊丽莎白同样叹了口气,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真是可惜,我们现在能够做到的聊天也只有这些话题了。毕竟有些东西,是你一直在回避的。”艾撒利似是叹息,似是玩笑般地说道。

“……”对此伊丽莎白并不回答,只是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不过我很期待啊,当我计划彻底结束那天你的表情。”艾撒利这次地微笑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是伊丽莎白第一次没有看懂的。

但那个异色眼瞳里面放出的光芒,确确实实的让伊丽莎白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如果是刚才的艾撒利,他想要还是可以预测的,但这次,伊丽莎白完全摸不到,窥不见他的想法。

(想法大乱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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