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撒利清楚,伊丽莎白此次前来绝非是为了自己,他也没那么自恋。但有一点非常明朗,即她很关心大平原的地缘问题。

强取大平原对于他来说不是不可以,但是必然会导致东方诸国拉起一个反莫兹兰的同盟,这就很大程度上会延缓他的计划了。

一群人团结在一起,艾撒利想要击败他们就需要浪费更多的精力,将更多的人投入战争,反而会导致国力消退,而不利于莫兹兰的进一步发展。

但如果能分而治之,逐个击破,那么这个世界上应该就不存在几个能够阻挡莫兹兰的国家了。

东方的中央丘陵地带分散着不少的小国与其余的非大国,这本是各方大国,如莫兹兰,哈尔茨联合,以及霍伦米萨与更东方的双神教国家的缓冲区,但在莫兹兰闪电般的突袭与扩张下,他可以轻易地辐射东方的大片领土,从而铸就一个轻易掌握大半世界的帝国。

所以在对敌人开战之前,艾撒利暂时不想和东边的诸国态度搞得太过僵硬,能缓则缓,等到艾撒利把西边地几个和莫兹兰语言相近的小国吞并,语言不通的几个国家给控制住后再回头对东方动手。

虽然两线作战对他来说不难,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必要。

“花园看得差不多了,女王陛下有兴趣与我共进午餐吗?”艾撒利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转过头来对伊丽莎白说道。

“可以,但请务必使用正规一点的方形桌子。”伊丽莎白轻飘飘地说道,摆明了不打算和艾撒利凑在一起。

“可惜莫兹兰没有客位在对面的习惯,女王陛下不如入乡随俗,体验体验莫兹兰的餐饮习惯?”

“……”伊丽莎白瞪着艾撒利,但也没在多说什么。就算她再想打死艾撒利,在这里嘴上逞强也是没什么意义的。

“女王陛下若不说话,那么一会儿吃饭时,请坐在我的左边。”艾撒利自顾自地将坐次给定了下来。“就如过去一样。”

“我可不记得我坐在过你的左边。”伊丽莎白冷声说道。

“当然,以前我们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坐的是圆桌。”艾撒利微微阖眸,随后抬眼看了看伊丽莎白,看着她彻底冰冷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笑,“看起来你还没忘。”

“……如果废话说够了,那么就请你带路去餐厅。”伊丽莎白冷硬地转移了话题,闭上眼睛不再看艾撒利。

“我可不是侍卫,伊丽莎白。”艾撒利轻蔑地说道,“正视我的身份,就如正视你自己一样。”

“如果我不呢?”伊丽莎白抱起胸来,盯着艾撒利质问道。“你又能怎样?”

“好问题,你想我怎样?”

“我想你不敢怎样。”

“呵,那你还想错了,对于其他人我可能确实不会怎样,但你,你自己清楚。”

两人针锋相对,丝毫不退让,气氛一瞬间就又紧张了起来。不过很快,这种压抑又烟消云散了。

“嘴硬没什么好处。”艾撒利淡淡地说道,语气无比的平稳。

“这话同样奉还给你。”伊丽莎白闭上眼睛,不再多说什么。

“那走吧,是时候吃午饭了。”

“嗯。”

……

……

肩并肩地走在走廊里,两个人都非常的沉默,像是行走的凝固剂一般,走到哪里哪里就沉默下来。

打开了房门,艾撒利一眼就看到了有些不安地坐在主位右边的安卡娜,而勒纳似乎早已离开,去找地方吃自己的午饭了。

——看起来安卡娜要难受一中午了。

艾撒利恶趣味地想到,他带着伊丽莎白走向了桌子的终点,并顺手为伊丽莎白拉开座椅。而伊丽莎白也不客气,沉默地坐了下来,艾撒利也不言不语,安静地坐下。

“你们……怎么了?”安卡娜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劲,她又慌了起来,左顾右盼,目光在艾撒利和伊丽莎白身上来回扫视。

“没事,姐姐想吃什么?”

“……难道不是他们做什么我们吃什么吗?”安卡娜有些无语,明显看得出来艾撒利是在找话说。

“哦,是这样的。但我的意思是,如果上来的菜不符合姐姐的口味的话,那么我就干掉那个厨子。”艾撒利戏谑地勾起嘴角,半是叹息半是玩笑的说道。

“……你别犯病。”安卡娜警惕地盯着他,“别动不动就想要杀人。”

“原来莫兹兰的皇帝陛下是个滥杀无辜之人啊?”伊丽莎白瞥了瞥艾撒利,似是嘲讽般开口道。

“女王陛下你也不是手下无情之人,我若是滥杀无辜,你也好不到哪去。”艾撒利毫不犹豫地反向嘲讽了回去,丝毫不在乎这可能直接成为两国邦交的威胁。

“喂,你说话注意点。”安卡娜趁机踹了一脚艾撒利,小声提醒他注意尊重。

“管这个干什么。”艾撒利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们有广泛的合作空间,一两句话不能影响大局。”

“对于我而言,我需要南方拥有足够的安全区。”伊丽莎白仿佛真的没有听见艾撒利的嘲讽一般,静静地表达着自己的诉求。

“光是一个走廊还不够吗?你知道周围有多少国家想要把走廊要走,以保证南方的安全嘛?”

“那我不管。”伊丽莎白无所谓地抱起胸说道,“我也没兴趣在乎小国的想法。”

“那么我似乎也没必要?”艾撒利露出了狡猾的微笑,“是吧?女王陛下。”

“你是说霍伦米萨算小国吗?”伊丽莎白面无表情,瞪着艾撒利说道。

“那要看跟谁比,怎么比了。”艾撒利双手拱成塔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你打算和莫兹兰比比粮食生产嘛?”

“那你打算跟霍伦米萨比比木材和矿业生产嘛?”伊丽莎白风轻云淡地反驳道。

“所以,相对而言。”艾撒利回答道。

“那么你想说什么?”

“大平原西部有广阔的裂谷,而大平原东部有不少的沼泽。”

“所以裂谷可以开采矿,而沼泽可以造圩田。”伊丽莎白似乎知道艾撒利的暗示一般,直接挑明了他的话语。

“没错,各取所需。”

“以扎莫林河为界。”

“不够。”

“真是贪心,这已经远远低于我的底线了。”伊丽莎白不满地说道,她翘起了包裹在白丝中的腿来,目光里流露着不满。

“得了吧,这世界上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吗?你的底线在哪,应该是什么表情我比你清楚。”艾撒利丝毫不在乎伊丽莎白的不满表情,并干脆利落地拆穿了她的伪装,“领土就这么划分,但我要附加条件。”

“说。”

“东岸不许有驻军。”

“不可能。”伊丽莎白断然拒绝。

“那就换一个。我要你在我宣战之后,你也得宣战,并驻军对东线保持压迫,并协助我将战线推到大平原南部山岳。”艾撒利似乎早就知道了伊丽莎白不会答应,于是立刻提出了他的第二个条件来。

伊丽莎白这次没有在瞬间回答,而是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了起来,目光里流转着思考的光辉。

“……”至于一旁的安卡娜,早就被遗忘了,她戳了戳艾撒利,将艾撒利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后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她,不是来阻止你的吗?”

“是,但是她想了想还是算了。”艾撒利笑了笑,“大概是被我所折服了吧。”

“别自恋,说实话。”

“大概是和我利益一致了。她野心不小的,南方诸国……也真敢想。”艾撒利丝毫不在乎伊丽莎白就在眼前。

“可以。”伊丽莎白终于抬起了头,轻轻颔首,“有纸笔嘛?”

艾撒利不由分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签约专用的魔法纸和一支笔,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墨水瓶,铺平之后快速在签名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递给了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深深地看了艾撒利一眼,“你早就猜到了我的筹码?”

“我只是知道我给出的这些是你无法拒绝的,如果你真的有足够的气魄与胆量。倒不如说,如果你没胆子签下来,那么我也就不会对你做出任何的保证。”艾撒利敲了敲桌子,露出了微笑。

“哼……”伊丽莎白不满地哼了一声,但也迅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丢给了艾撒利,“就这样吧,这次算是你赢了。但是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赢了?我赢了什么?”艾撒利反问道,“难道说,你觉得这种程度就叫做赢了吗?你觉得我的胜负仅仅在此?”

“我想不会。”伊丽莎白闭上眼眸,轻叹一声后说道。“我也希望,你不会就此停歇,否则就是对她的辜负。”

“……”艾撒利也诡异地陷入沉默了,良久,他再一次开口。

“我早已不再是那个脆弱的小孩子了,我也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的期望而活着。我要走的道路是只属于我的,是我自己的伟大征途。”

“……我希望如此。”伊丽莎白又瞥了艾撒利一眼,只不过这一次的目光却格外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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