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干巴巴的躯干。
可笑，太可笑了！
就算这幅肉体恢复了默认出厂设置又有什么用。
就算是镜子里的自己，剪去了长发，左眼上多了一道和恶魔交易的刀疤，仿佛成为了全新的自己一般。
即使身体被清洗了干净又有什么用呢。
少女对着镜子里仿佛不真实的自己，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紧接着，索性狂笑了起来。
可笑！可笑至极！
身体干净了又能怎样呢？记忆，又没有被消除。
在狭隘的地下室里小家里上吊的爸爸；
在城市牛皮癣般肮脏的地方，和姐姐们一样花着和年龄不符合的妆容麻木地奉献出身体工作的日夜；
在小巷里恶臭的泔水桶边，被那个叫“妈妈”的女人派出的人丢弃。
这些记忆是不会消除的。
纯洁的少女真的只是指没有被入侵的身体吗？
恐怕并不是这样的。
他们所渴望的纯洁少女，是里里外外干干净净的。
虽然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并不在乎自己会玷污多少的纯洁少女。
对被男人进入身体内部，只是瞬间的事情。
这个世界上明明有无数的少女被男人进入身体的。
所以那一层膜其实可有可无，反正迟早都得被捅破。
唯独这一颗灵魂，只要记忆这种东西还存在，便不可能被净化。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坚信自己在这个新的躯体里是纯洁的，那么过去的一切都会一笔勾销。可是你不会，你活在过去，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笑的小老鼠，你才学不会感谢我。”男人继续嘲讽道。
“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的错。你们说我干净，我就是干净的。说我脏，我就是脏的。要是没有你们……我不会忘记你们对我做出的事情的，怎么可能会轻易忘掉……”
少女紧握着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了镜子上面。
镜子裂了一道轻微的缝隙。
明明是是无数恶臭的男人把这个单纯的灵魂玷污的。是他们的错的。可是所有的伤痛却要自己默默承受，就连发出声音的机会也没有。
现在也是被玩弄……
“嘻嘻嘻……既然你这么想，那我来把你的身体给弄脏吧。反正你也觉得自己脏了。一次和无数次又有什么区别呢……”男人窃笑着，对少女的话并不在乎。
“滚开——”少女努力地捂着耳朵。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少女感觉自己被无数双手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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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9月21日 星期日
——私人医院内
在母亲的陪同之下，端木时文拆掉了手上的绷带。
“医生，请问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地练习大提琴。”
端木时文听到这句话，微微垂下脑袋，眼神落寞地转向另一头。
反正，对于母亲而言，只有比赛、获奖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骨科医生毕恭毕敬地答道：“夫人，最好修养半个月以后再考虑练习的事情比较妥当，不然以后容易落下病根。”
“再过两个月还有一场比赛，要是又输了可怎么办？”母亲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一层。
母亲的身上穿着今年香奈儿新出的夏装连衣长裙，脖子上戴着爱马仕Finesse套锁项链，尽显贵妇的气质。
但如果自己无法保持优秀的人设，那么即使母亲穿着这些奢侈品牌，或许也只会遭遇父亲的冷暴力对待吧。
端木时文想着。
“好，我知道了。”母亲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麻木地走出了医院，在接送母女二人的私家车上——
“学生会工作，辞掉。”母亲翘着二郎腿，冷冷地命令着，语气不容反驳。
端木时文一愣，半晌才问出了一句：
“为什么？”
“这一年，家里给你的零花钱，你名下的所有资产，全都被你投到了学校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学生会的工作好像让你忘记了自己本来的任务是什么。两个月后的比赛，不能再让我失望。”
“大提琴，我不拉了。”端木时文琢磨好这一句简短的话，刚说出口后——
右脸上被一击无情的耳光打击。
“这句话，我不想听到第三遍。”母亲冷漠地说道。
第一次说这句话，自己把大提琴扔在了垃圾场里，那时候，自己并不想成为只会获奖的工具人。可是，有一个人告诉自己：“其实，时文应该是舍不得放弃的吧。那把琴已经注入了你的一部分灵魂，抛弃会很难受的吧。”于是，自己又继续拾起了琴。
现在，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只是为了她，那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她不是克隆人，而是与自己曾经呆在一个子宫的孩子，彼此的灵魂是互相联系在一起的。如果自己的梦想得以实现，是在她的梦想破灭的基础之上，那么继续拉琴又有什么意义呢？
“除非你们肯认她。”端木时文的左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里却是咯噔咯噔地狂跳。
自己是在反叛，对手是大人们的期望。
但只要她能回来，能把她救出深渊——
“她？哼，她是谁。”
“别装了，你知道的，她也是从您的肚子里出来的。”端木时文也换上了冷漠的伪装。
“我每天，每天，每天的晚上，都会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她被流传到网络上的视频，重复地，一遍，又一遍。她和我，仿佛一模一样的，同一个人。”
“你疯了吗！”母亲拽住端木时文的衣领。
但端木时文继续满不在乎地，用同样冷漠的语气说道：
“这样，她每受到过的伤害，我也会连带地受到伤害。她要是觉得自己已经脏了，我也会变得肮脏。但即使这样，我所承受的，也不如她的百分之一。”
母亲的手，拽着衣领，很紧。
妆容精致的脸庞也难看地扭曲在了一起。
父亲看到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呢？
端木时文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冷笑。
“都是您的错，如果您曾有过一丝愧疚，一次想要补救的机会，让她摆脱这些折磨……可是，您什么也没有做，您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可是您隐瞒我，而且还一直默许她被那些男人玩弄。”
端木时文的声音又不禁有些哽咽了起来：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什么也没有错啊。她也应该和我一样追逐音乐的梦想，她甚至还能比我更优秀。可是您彻底地抛弃了她，还否认她的存在。是您，毁掉了她的人生。”
“而我，只是对您进行小小的报复而已。”
端木时文强行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几乎是无意识地。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在母亲的面前，情绪失控过。这成为了习惯。
“闭嘴！你给我闭嘴！把手机交出来，不准再看那些捏造的视频！都已经过去！我让人解决好了！你还想叛逆到什么时候？！她是谁？我不知道！你现在，马上，立刻退出学生会！”
“您真是没有救了。我不会退出学生会的工作，也坚持不再拉大提琴。这只是您要对自己的行为付出的小小的代价而已。”
“我告诉你！她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存在了！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没有那种臭水沟里的女儿！要怪就怪她跟了那个没有用的臭男人，谁教那个臭男人把她抱走的！活该！她活该！跟着那个臭男人一起死了算了！”
早就已经抛弃了最后一丝怜悯之心的母亲，发出的声音近乎尖锐。
红色的唇边吐出的唾液喷在了端木时文的眼镜之上，酒红色的指甲扣住她的衣领，又深深地嵌入颈部。
“为什么？”
“没错！她已经死了！你别想了！呵呵？赎罪？别想了！要怪就怪她的命不好吧！她已经脏了，谁也救不了了，还不如让她死得痛快点！”
“您疯了！”端木时文的左手硬生生地扯开母亲拽着自己衣领的那双手。
刻意地隔开了一段距离以后——
“脏的不是她，而是您！您已经脏到了骨子里去了，您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人！”
端木时文高声地反驳道。
母亲扭曲成一团的脸，忽然松开了皱纹。
女儿何曾有这么叛逆的时候了！
只见她含着泪水，换了一种愤恨又哀怨的声音说道：
“没有我，你哪能过上上等人的生活！没有我，你能变得像现在这样优秀？听我的话！时文！这样我们才会过上幸福的日子。”
后半句话，母亲放缓了语气。
幸福的日子啊——
端木时文嘴角又勾起了一丝冷笑。
“不！我会让您付出相应的代价！这都是你们这些大人的错！父亲应该会很失望吧，我们以后也过不上幸福的生活了。”
少女从眼镜里透射出来的目光，已经是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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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剧透：只要科技够硬核，克里斯塔就会有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