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塔·科涅奇娜,那是自己的名字,是从那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充满了荣誉的名字。

至少,自己的母亲一直是这么在告诫着自己,并且要求自己时时刻刻都不会为这个充满了荣耀的名字,增添上哪怕一点点的蒙尘。

于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童年和那些同龄的孩子完全不同,在他们欢乐的在田野上嬉戏打闹的时候,自己却只能够终日面对着那柄对自己而言过于沉重的大剑,对着那由母亲亲手制作出来的木质标靶一下又一下的劈砍。

自己是骑士的女儿,将来同样也是会继承爵位、封地、以及荣耀的。

自己的母亲一直这么告诫自己,只不过等到自己长大之后,真相,才逐渐被自己知悉。

自己只是那位骑士与一名侍女诞下的孩子,而那名天真的侍女却认为骑士会遵守自己当时为了哄骗她所立下的誓言。

从此,这个名字成为了科涅奇娜的耻辱,不是因为自己那可怜的母亲,而是因为那位风流成性的骑士大人。

自己明白,自己的仇视对于那位远在天边的骑士来说根本毫无意义,而自己的母亲也因为在卡西米尔边境处恶劣的生活环境而日渐消瘦。

“安妮塔,我多希望能够再见到你的父亲,哪怕只有一面,仅仅只有一面也好......”

这是自己的母亲在病榻上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还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但是科涅奇娜知道,现在的母亲早就不复当年的容貌,

为了安葬自己的母亲,科涅奇娜加入了卡西米尔的边境自警队之中。

这份工作虽然艰苦,而且经常伴随着危险,但这对于科涅奇娜来说并不算什么。

毕竟长年累月的练习,不仅让自己拥有了一个比常人更加强健的体魄,也让自己懂得了应该如何挥剑。

那小院里堆积的木屑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而那些不怀好意的偷渡者,也用自己的生命成就了她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剑术。

一名从边境脱颖而出的年轻女孩,而且还拥有着自己家族的姓名。

于是那位骑士找到了科涅奇娜,然后让她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当然,是作为一名侍从的身份,一名旁系的庶女,拥有高超的剑术与秀丽的容貌,那与她母亲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带给了她一个似乎能够获得荣耀的办法。

得到真正的、荣耀的姓氏,而代价,仅仅只是作为一名重要家族成员的贴身护卫。

“法比奥先生,请恕我不能接受。”

半跪在那个中年男人的面前,科涅奇娜用自己所能够做到的,最尊金的态度对他说道。

“科涅奇娜,是我们给了你一切,而现在,应该是你奉献的时候。”

“我的母亲,尊敬的法比奥先生,她为了所谓的家族奉献了自己生命中最宝贵,也是最精彩的三年,但是最后却只能够怀揣着无限的悲戚在卡西米尔的边境绝望的死去。”

深吸了一口气,这还是科涅奇娜第一次在那个应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面前说出这么多的话。

“我的剑会为您所用,但是您不应该,继续像是对待我的母亲那样对待我。”

“科涅奇娜,你母亲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那个男人用充满了痛苦的表情对看着科涅奇娜说道,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早就让他的演技炉火纯青。

“我理解您,但是我不会原谅您,这件事情我不会同意,哪怕,您是我的生父。”

向面前的男人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科涅奇娜慢慢的向后退去。

自己不欠这个‘家’任何东西,这个‘家’也不欠自己任何东西。

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卡西米尔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走出了那充满了压抑感的书房,科涅奇娜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对于那个男人,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恨意。

因为自己的母亲没有与之门当户对的身份,会被抛弃也是理所应当。

再或者说,自己母亲的遭遇已经算是幸运,能够一个人在卡西米尔的边境平静的生活,虽然日日夜夜都要忍受相思之苦,但最起码,不用被卷入城邦之中的尔虞我诈。

自己的母亲不具备八面玲珑的能力,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侍女,在那混乱的环境中根本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最后的仁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男人为了避免麻烦而做出的决定,自己都因此活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是一位拥有能够击败卡西米尔骑士实力的民兵。

法比奥不允许自己加入骑士,自己也没有办法加入骑士,单单只有实力是不够的,因此,法比奥才会让自己选择那一个对其他人来说很容易做出选择的选项。

只要点头,自己就会成为光荣的卡西米尔骑士,然后拥有自己的封地、自己的侍从。

但可惜的是,科涅奇娜对那些东西完全没有兴趣,对她来说,自己继续活下去的目的,可能只是自己母亲的期望而已。

活下去,仅此而已。

穿过并不算奢华的走廊,这栋位于移动城市里的别墅早在岁月的流逝中失去了最开始的锋芒,冰冷的石板被柔软的地毯覆盖,墙上陈列的刀剑也早已换成了观赏用的工艺品。

骑士的荣耀似乎在这里慢慢的开始变质,那在战场上用鲜血换来的荣光逐渐堕落成了用金币衡量的重量。

科涅奇娜慢慢的走进位于庭院之中的训练场,这个昔日里集合了家族中所有青年乃至于老年人场所,到如今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位访客。

“科涅奇娜,你总是这么准时。”

训练场中的剑术教练冲着科涅奇娜笑了笑,虽然自己并没有能力教会她什么东西,但她却是在这个家族里面与自己接触时间最多的人。

“每天的练习必不可少,不然的话,身体很容易生锈。”

对于这位剑术教练,科涅奇娜还是抱着最友好的态度去与之交谈的。

自己在生与死之中领悟的剑术与只是作为基础的剑术而言,要实用太多,但科涅奇娜也没有因此而轻视那位稍微有些年老的卡西米尔人。

他曾经是这个家族中所有人的剑术启蒙老师,虽然只会教导自己的学生最为基础的劈、砍、刺,但他却能将这三式尽自己所能的做到最好。

“哈哈,在城市里面和平的生活恐怕会让你有些不习惯吧,虽然也有骑士之间的竞赛能够挥动武器,但总归只是一场玩闹。”

对待敌人需要露出刀锋,但是对待同胞,却需要隐藏起致命的刀刃。

这对于科涅奇娜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她所使用的招式全都是为了杀人而使用的,如果让她参赛的话,恐怕不会有太大的观赏性。

“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就行了。”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科涅奇娜向前劈出一剑。

就像是往常一样,木质的标靶被一下子劈成两半,但科涅奇娜并没有停下,而是快速的扭动身体,带动手中的大剑在还未落地的标靶上又留下了一道伤痕。

随后收剑、出气,再一次摆好进攻的架势。

“真是耀眼,但也真是令人惋惜。”

剑术教练在一旁看着科涅奇娜自己的训练,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