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一夜,龙心语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后本以为床上是一片狼藉,却发现四周整洁得出奇,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窗帘拉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照亮房间的一个角落,仿佛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将房间分割成均等的两个空间。她伸个懒腰,没有看到迟海,便下床走出房间。

因为是合租房,其他房间都紧闭房门,她一路通畅顺着过道,在屋里寻觅迟海的身影,最后听到厨房里有响动,便步履无声地走了过去。

厨房的门开着,她站在门边,看到他正裹着围裙,在燃气灶前颠着平底煎锅,一块颜色漂亮的牛排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滋滋作响的锅底上,右边窗外的阳光染白他半边身体,尘埃在那片光辉中散漫地浮动,连同他脖颈轮廓边缘的绒毛,都泛着金色的微光,龙心语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后,双手绕过他的腰际,温柔地抱住他,同时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边,贪婪地嗅着他的体味。

他身体一激灵,僵硬了一刻,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接着操作灶台上的工作。

“午饭做好了,你这样抱着,我没法挪腿的。”他说道。

“你身上...真好闻。”她一脸享受地说道。

“这是合租房,其他租客都在家里,出来看到的话不太好...我们还是回房间里去吧。”

“好啊。”她转而伶俐地溜走,像一只灵巧的鹿。

拉开窗帘,让阳光浸润每个角落,她穿着一件迟海的浅灰蓝T恤,下身仅着内裤,露出两条紧致修长的长腿,斜着身子靠在床上,吃着迟海做的牛排三明治,晒着太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之感。

这几年她时常像这样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在一夜缠绵之后都只感到无趣的空虚。激情不过是发泄而已,或是单纯的追求身体的愉悦,而这样的愉悦都廉价得像是香烟,呼吸之间带不来一点充实,但今天她却很满足,无比的满足。

迟海煎的牛排鲜嫩可口,加上那块一面煎黄的溏心鸡蛋和爽脆的腌黄瓜一起夹在新鲜出炉的吐司中,简单的组合一口下去却唇齿留香。

迟海坐在书桌边,一只手抻着脑袋,见她吃得那么满意,颇得意地说道:“楼下那家西点屋每天早晨都会烤面包,我很喜欢吃刚烤出来的吐司,软软的,还带着温度,撕开之后还会拉丝呢,我十点下去的时候恰好他家还有最后一箱刚出炉的,虽然放一会儿凉掉了,但做成三明治还是很香的吧。”

这种满足感,是因为食物的原因吗?她想着,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饱暖思那啥,那反过来也一样吧?

“你会给每一个在你家过夜的女人做饭吗?”龙心语冷不丁地说道。

“诶?你在说什么啊?”迟海脸色尴尬,“像你这样来过夜的人也有你吧。”

“这么说你不喜欢在家里做?”

他愣了一下,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没做过这种事,昨晚那种情况,我都难以相信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么说,你除了和她,就只和我做过吗?”

“......”

“你干嘛这么害羞?大家都是成年人,谈这些不是很正常么?”

对于成年人来说,性的话题确实是私下里调节气氛的良药,朋友之间最火热的话题永远是男女之间那点事,而男女之间增进暧昧情绪的也恰是有意无意中言语的试探,性的话题是遮掩在文明外衣之下鲜美可口的荤菜,而这道荤菜,自从迟海离开家乡直到昨晚就再也没有尝到过了。他离群寡居,也不喜网络冲浪,在生活中对美丽的异性麻木不仁,也就没有直接地触发欲望的条件,加上生活艰辛,体力总是消耗在打工和学习中,这些年他连ZW都没有过,可说是过着清修的生活。

而昨夜的疯狂又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没有欲望的,再次尝试过**之后,食髓知味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甚至在渴求更多,但总归有一股阻力,令他不能彻底释放,太阳升起之后世界依旧,故人依旧,这种只是为了**的交媾始终令他厌恶,也是过去的幽灵在默默地盯着他,仿佛有原罪刻在他脸上的黥印,在闪闪发光。

“抱歉,我不喜欢谈这些。”

听到这些,她大概清楚迟海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她感到一阵放松。

“可是昨晚,你后面很主动啊,甚至很熟练,”她放下盘子,舔了舔嘴唇,“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以后我们也可以...”

“不,”他坚决地打断她,“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昨晚是个错误。”

这回答让龙心语把牙齿咬得咯吱响。

“你还真是正人君子呢,做都做了,还做的那么爽,怎么一到白天就成了卫道士。”她没好气地说。

“我倒没觉得自己是君子,”他严肃起来,“只是因为人和人的生活方式不同罢了,你有自己的方式,我也有我的方式,作为朋友,始终是要有距离的,如果保持这种扭曲的肉体关系,你能清楚后果么。”

“都二十一世纪了,约个炮不是很正常么,你干嘛这么严肃,我要是有你这张脸,不说去哄小妹妹,富婆也得傍了好几个,少努力个好几十年了,哈哈哈哈。”她嬉皮笑脸地说。

“你说的是陌生人,那朋友之间呢。”

“朋友不更好么?大家一起爽就够了,还乐得亲近呢,没啥后顾之忧,多舒坦啊。”

迟海意识到她的三观极其扭曲,放弃了交流的打算,只是默默下定决心以后不能长时间和她待在一起。

“你放心啦,我只是好色而已,大家各取所需,我不会介入你的生活,以后不管你和谁好,我都无所谓啦,别以为我会对你动心,我可没那么幼稚。”她盘着腿一脸老到地说。

“你这人还好不是男的,我真服了...”

“确实啊,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性别了,当个男人多好啊。”她感叹道,“在运动领域,女人永远无法和男人同台竞技,女人只能在性别政治正确的保护伞下活着,假如我是男人的话,我一定会是东方的博尔特吧。”

“我们不是在聊成人话题么,怎么又跳到体育去了?”

“感慨啦感慨啦,”她摆摆手,“这种差异在各方面都有体现,你仔细想啊,如果是个男人四处猎艳,那么他不但不会遭受太多的指责,在朋友之间甚至会成为吹捧的对象,人人都唾弃渣男,可是那些男人谁不想当个渣男呢,换而言之,如果是个女生做同样的事,哪怕没有真正发生过关系,只是撩拨调情而已,都会被骂成绿茶婊,这样一来,当女人岂不是太累了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

“别但是但是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也丝毫没有为自己女性的身份而自怨自艾,所以我才要活得干脆,尽最大努力满足自己的欲望,有生之年我要成为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女人,走遍世界上最棒的地方,吃遍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睡遍世界各地最帅男人,我不要有束缚,所以我不会追求传统,家庭和道德都是妨碍我取乐的障碍,我要心满意足无牵无挂地死去。”她说完一脸满足地躺在床上,仿佛她已经完成了毕生理想。

“有够诗意的。”

“谁说不是呢。”

但现实的引力实在太沉重了,迟海轻轻叹气。

她就像一头刚成年的野兽,头一次狂奔在原野上,这一刻谁也不能阻止她称自己为世界之王,也好像她会永远这样奔跑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