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瑶领着徐晓祈,几下子就爬上了二楼。还好她家的楼层不算高,要不然会把如今体力大不如以前的她累的够呛。楼道里很安静,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的人,至少是没有丧尸的。
但是来到自家门口前,叶雨瑶却迟疑了。她不清楚开门后,父母见到一个陌生的女生,还是浑身沾满血浆的,会作何感想,恐怕只会立即惊恐地关上门吧。她更害怕的是,家里没有一个人,或者是像王家乐家那样,父母已经……
她又想起了在学校仓库时做的那个噩梦,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而是预知的未来。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最后的结局也会和梦里一样吗?
“那个,怎么了吗?”徐晓祈见她站在门前半天没有动静,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只是……平复下心情。”
说完,叶雨瑶深吸了口气,接着重重地吐了出来,无论事实是什么,都要面对了才会知道。于是,她举起手,敲了敲门,然后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里面的动静。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都没有任何的声响传出来,叶雨瑶的心里顿时凉了一半。
说不定只是在警惕着呢,毕竟突然有人敲门,还是在这种时候,还是要小心一点。
她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随后掏出自家的钥匙,捅进钥匙孔,扭开了锁,然后用力一拉,房门打开了,久违的鞋柜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看了看地毯上放置的鞋,并没有父母的。
虽然她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可真正面对这样的现实的时候,还是难以接受。
她忍住有些哽咽的喉头,径直地走向客厅,丝毫不在意自己已经在地上踩出几个黑脚印。如果是在过去,这样会被母亲骂的吧,但现在她再也听不到那样的声音了。
正如她所料,客厅空无一人,甚至摆设都和她记忆中的如出一辙。她不甘心,接着去搜寻卧室、厨房、洗手间、阳台,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卧室的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看样子他们要么是在爆发前就出去了,要么就是刚一爆发就出去了,连东西都没有带走。而现在也没有回来,也就是说……
她立在原地,一拳锤在了墙壁上,无力感充满了她的身体。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苦闷的感觉压在心口,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因为她早就会知道发生这种,泪水,也早已流干了,现在只不过是再一次印证了她的想法而已。
站在叶禹尧身后的徐晓祈看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墙壁上的她留下的血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徐晓祈能理解这种感受,再多的话语都是苍白的,她能做到的,只是来到叶雨瑶的身边,将手轻轻地搭在叶雨瑶的承受了太多的肩膀上。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徐晓祈轻声的说道,复述着曾有人这么安慰她的话。
而正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终于击溃了叶雨瑶的心理防线,她失声痛哭起来,她想起了这段时间来经历的种种事情,黑夜里仓库的厮杀,陈涛的殒命,王家乐的侵犯,还有那无处不在的可怖丧尸,她终于扛不住了,哭的像个受到了巨大委屈的孩子。徐晓祈也忍不住了,她紧紧地抱住叶雨瑶,任由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在她的怀里,释放自己本来柔弱的一面。
叶雨瑶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最后自己的嗓子都哑了,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仿佛将过去发生的事情都哭掉了一样,但是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徐晓祈抱着,有点不好意思地逃了出来。
“抱歉,我有点失去理智了。”她的声音沙沙的,为了不让徐晓祈看到自己的丢人样子,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殊不知这样让自己的脸变得更花了。
“用这个吧。”徐晓祈拿起旁边的一包抽纸,递给了她,“没什么的,哭出来会更好些,用我扶你去客厅吗?”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你先过去吧,有什么想喝的想吃的你就随便拿吧。”
说罢,叶雨瑶便撑起自己乏力的身体,走向了自己的屋子。
徐晓祈本来想跟着她一起进去,但想想还是尊重她的意见,便自己一人去了客厅。因为怕身上的衣服弄脏别人家的沙发,她并没有选择坐上去,而是席地而坐,打量着四周的摆设。叶雨瑶家里的装潢比较简约,茶几上也没有太多的东西,除了烧水壶外,便是一套简单的茶具,徐晓祈本以为就自己的父亲喜欢没事泡茶喝,看样子别人家其实也是如此。茶几上还放有电视机的遥控器,她试着用来打开电视,电视没有一点反应,果然这里和其他地方一样都停电了。
应该……没事吧。
徐晓祈看着将房门掩上的叶雨瑶,这么想到。
叶雨瑶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把背包放了下来。她本来想拿点东西,却发现自己的房间没有一点她现在能用的。她的房间里的家具不多,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电脑桌,对于她以前来说,有那个电脑桌就足够了,但现在却是最没用的东西。她打开了自己的衣柜,里面放着几件她平时穿的衣服,还有一些其他季节的服装则是收在上层。她掏出一件在身上比了比,实在是大了太多,一件上衣她穿上去下摆甚至可以遮住大半个大腿。那些短裤袜子更加不用说了,她还在仓库的时候,就是用校服的系带才将里面的短裤给勒住,不然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还好没有让徐晓祈进来,这种房间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女生的房间,更何况衣柜了都是大号的男装,到时候怎么样都解释不清了。
这时候,她深深的感受到,那个过去的自己,已经离她远去了。这个房间,也更加没有逗留的必要。
觉得并没有再搜刮的意义,她便拿起包,走向了父母的房间。
父母的房间比她的房间要大一些,东西也更多,但看起来却比她的房间还要整齐。她打开了母亲的衣柜,印象中她现在的身高倒是和母亲差不多。她的背包里还装着一些从户外店拿的夏装,倒是不用再拿外衣了,于是她挑了母亲几件看起来比较朴素的内衣,毕竟她在便利店时也就拿了一套而已。这种感觉倒是怪怪的,她以前倒是穿错过父亲的袜子,从来没碰过母亲的衣服,甚至之后还要穿着它,叶雨瑶真希望能在用到它们之前,自己能找到新的。
装好衣物后,她又翻了翻床头柜,里面都是些数据线、旧手机盒这种杂物。她倒是在母亲的梳妆台柜里发现了一些金物,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拿。也许可以用来交易时使用(如果还有其他幸存者的话),可如果遇到心怀不轨的人,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检查完梳妆台,她又翻找了下另一头的书桌,在里面找到了一盒抽了一半的香烟,以及一个打火机,这两个倒是挺有用处的,于是她便拿了出来。看到这盒香烟,她想起了在天台上,和张力一起第一次抽烟的情形。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接着点燃了它。她的心里确实升起去抽一口的冲动,但也迟迟没有动嘴,香烟升起袅袅的烟雾,她却只是看着而已。
直到她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那是他们一家的合照,叶雨瑶没记错的话,那是在她初二时候的事,一家三口难得一起去公园,最后用门票上附赠的留影票合了张照。照片上的光线很好,父母的表情也很灿烂,唯独自己,却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叶雨瑶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她约好和朋友晚上一起出去玩,所以想急着回去,对于拍照浪费时间这种事有些意见,不过现在看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可笑无比。
她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还是那个大男孩,一脸的青涩,脑子里只在想着没有意义的事。那是只属于那个时候的特权,可不知为何,她越看着那个男孩,心中就生出一股厌恶感。带着这种情感,她将泛着红光的烟头凑了上去,滚烫的烟头扭曲着照片中的叶禹尧,叶雨瑶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似乎照片中那个人的相貌,也在自己的脑海中不断地变成一片片灰烬。直到将他的脸烧成一个窟窿,叶雨瑶才将烟头碾在了书桌上的烟灰缸里,对着还微微燃烧着的照片吹了口气。
她拿着照片走到了梳妆台前,将窟窿对准了镜子中的自己,但这样看下去,却显得更加怪异。
她只好将照片收在了衣服的口袋里,和自家的钥匙放在一起,同时她心里有一种感觉,可能自己再也不会把这两个东西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