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绕了一大圈,亨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确定没有“尾巴”。

处理完琐事之后,亨利习惯性的去洗澡。

淋浴喷头喷出适当温度的热水,铺洒在亨利的身上。

这是亨利最享受的时光,只有这时,亨利才能暂时告别烦恼与疲倦。

浴室已经变得雾气腾腾,亨利擦洗着壮实的身体,扫过腹部时,是熟悉的凹凸不平。

那是一道陈旧的枪伤,那是十几年前的夜晚,自己还是个军事教官时留下的。

因为自己是“上等”的洋人,清军官兵把自己抬回去后,军医竭尽全力的抢救自己,把自己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出院时已经变了天,清国已经没了,曾经的敌对方变成了实权者。

鉴于自己沾过革命党的血,为了活命,自己烧掉了自己的身份证明,换了个名叫亨利。

回国已经没意义了,加上在这片土地,洋人依旧有特权,用自己仅剩的的家当投资设厂,逐渐壮大,才有了今天。

洗完了,亨利穿上雪白的浴袍,系上绳子,遮住自己的“曾经”。

出了浴室,亨利身上的水汽挥发,有点冷,但燃烧壁炉的温暖很快就传了过来。

亨利没有开灯,仅靠壁炉里柴火的火焰照亮整个卧室,昏暗中透着令人欣慰的温暖与光亮。亨利很喜欢这种感觉。

亨利走到书房,打开冰柜,铲了一点冰块放进水晶杯里,倒上一小杯威士忌。

然后把酒瓶放回一个刻有“中华慈善总会荣誉会员”的奖杯旁。

亨利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差不多半辈子,渐渐对这片土地和人民有了感情,他每年都会拿出盈利帮助穷人,想用善行来替自己赎罪,可他觉得自己永远不能被原谅。

把冰凉的烈酒送入口中后,亨利突然开口说:“小姑娘,你难道不知道随便闯入别人的家是要被打屁屁的吗?”

亨利可不是在发神经,因为在进入书房的那一刹那,亨利就察觉到了书房内有其他人。

是茉莉的淡雅清香。

果不其然,“藏匿者”知道自己“暴露”了,伸出纤纤玉手,拉了下自己座椅旁的台灯。

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书房会客桌的那一角。

那是个16岁左右的女孩,身着西洋服装,若不是有着亚裔的面孔,你很有可能错以为那是一位童话里欧洲皇室的公主。

身材高挑,很有料。

年轻的身体,却有着成熟的气质。

她把帽檐压得底底的,只看得到樱桃般的小嘴上抹着醉人的红唇,给人一种神秘感。

亨利等了片刻,那个女孩没有回答。

尴尬的亨利,无奈的来了个美式皱眉。

亨利当然认得她,不然早就拿起挂在墙上的双管猎枪威胁了,他抿了一口酒,坐在了女孩对面的沙发上:“让你爸爸放一万个心,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处理的很干净。虽然我在上海的业务严重下滑,但我的人脉和资金依旧还在,最后的处理结果就是意外和车祸。”

看到女孩依旧沉默不语,亨利先是奇怪了一下,然后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我知道你爸爸现在在虚职上很着急,我更着急。我巴不得你爸爸现在身居高位,我已经跟上头打通好关系了,只要一有实权的空位,立马就给你爸爸安排上,但你也知道,这官,谁会当腻呢。”

女孩还是不说话,亨利有了些愠色,双手握着酒杯,身体前倾,很不开心的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也请你保持尊重,我和你爸爸是合作伙伴,你这个态度,恐怕很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啊!”

女孩听完,终于有了反应,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文件,不客气的从会客桌上甩了过去,文件在会客桌上滑动,拖出了一道残影。

文件精准的滑到了亨利的面前,停下了。

亨利斜了一眼文件又斜了一眼女孩,犹豫片刻,亨利拿起了文件翻看。

【江南工商总会投诉信】

亨利一眼一眼扫过文件的内容,湛蓝的眼珠在不断地打转:“嘶...‘茶峒’县的运输业龙头,王家大规模违约,强行收回债款。这说明他们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接着,亨利又翻了一页,这是用回形针别着黑白照片的文件,他拿下照片端详了一下,这是一张还在修建中的中式宝塔,文字中详细描述了塔名,规格和不小的预算。

亨利压低了眼眉,觉得非常奇怪。若是情报无误,这个王家似乎在做着自相矛盾的事情。

亨利自言自语了的分析了起来:“长江中游的业务,我推进的非常困难,虽然我的运输船高效且要价低廉,但是那群江南人就是不来购买我的业务,我本来以为那群人团结一心抵制我这个洋人。资金链断裂肯定就是说明高额的补贴战术玩不下去了,那他们应该买蒸汽船啊,修塔干嘛?”

亨利苦思了很久,突然亨利把文件猛的一捏,他想到了:“玩阴的啊,他们想拿下独家经营权,所以他们要拿这坐塔,贿.....”

亨利说到这里呆了一下,然后立马就明白了这个女孩的计划,亨利大笑起来,欣赏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传言,巧儿小姐冰雪聪慧,是您父亲的智囊,今日所见,刮目相看啊。”

见自己的意思已经传达到亨利那里呢,于是,女孩就提着包,准备离开亨利的别墅。

女孩走出书房,正要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巧儿小姐,请留步。”亨利叫住了女孩。

女孩停在原地。

亨利似乎是想做些补充:“恐怕光靠这些,我没法扳倒‘茶峒’县的县长,我需要更直接的证据,不过很不巧,我的人手不足。只能劳烦巧儿小姐您亲自去‘茶峒’县一趟,收集王家和现任县长的肮脏勾当。”

听完,女孩保持了从头至尾一贯的沉默,直接关上门,离去。

门外,高跟鞋走下楼梯的声响,亲脆悦耳,仿佛钢琴美妙的弦音。

亨利摇晃着酒杯,目光喜悦而兴奋,他举起酒杯,向天致意:“敬仁慈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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