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声!这话可说不得”

身后那人吓了一跳,慌忙忙拉了胖掌柜一把。

胖掌柜恨恨道:“你不认为那姓龙的死的好?”

他说:“当年那三万人的野马族,咱大凉说平就平,小小一个鲨鱼岛,姓龙的吃了两次败仗,仗着皇上恩宠,反而又升了官?”

那人脸煞白,转身就走。

掌柜才反应过来,对风晓陪笑道:“小客官,真不好意思,刚才失言了。”

风晓才反应过来,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他问:“您说的那个龙将军,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掌柜思索片刻,说:“有半年了吧?”

风晓随意抱拳,道了声:“多谢。”

过了好一会,他仍缓不过神。

刺杀龙将军,那是他下山的第一个任务。

这事他本快忘了。

子经史集风晓虽读过,但从未放在心里,庙堂之上争权夺势,他从未亲眼所见。

一瞬间,风晓隐约感受到一点,枫山派绝非普通江湖门派。

他记得,自己的婚书里有一张,是朝廷的郡主。

若是平头百姓,能让朝廷郡主下嫁?

不远处传来欢呼声,脚步声,风晓抬起头。

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后面是队列严整的军士。

马鞍上,那凤将军是武官打扮,身穿铠甲,头戴红缨,腰悬长弓。

只扫一眼,风晓就将这人记在心中。

凤将军五官极不协调,右眼睛比左眼大了几乎一倍,歪鼻,豁嘴,丑的甚至有些吓人。

他目不斜视,百姓夹道欢迎,也不多看一眼,只骑马缓缓向前。

明明是打了胜仗,那凤将军眼中,却看不出欣喜。

后面便是一车一车的战利品,刀剑,军旗,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鲨鱼,最后面是关着俘虏的囚车……

不少百姓抓了雪球,奋而砸向那些囚犯。

风晓一个个看去,食人鲨并不在其中。

最后那辆车十分显眼。

是一辆寻常双马马车,但车门紧闭,窗户也是锁着的。

但周围共有八个兵卒看守,显然车中人的身份不一般。

风晓猜测俘虏中的女眷,很有可能是鲁阔的妻女。

他看了小环一眼,见到这大场面,小环显然十分激动。

若洛绫在这,肯定会设法捣乱,趁机救人的,风晓这样想。

但现在路上人太多,而且小环还跟着他。

他拉着小环退到店里。

那掌柜忽然喊:“本店要大庆三日,酒水一律半价!”

客人轰然叫好,大部分人也不回房间,就在大堂要酒要菜,开怀痛饮。

有些从南来的,说鲁阔这些年怎样袭扰出海船只,杀人放火,沉船灭迹,十年抢了七八百艘船……唾沫横飞,宛如他亲眼所见。

也有海商说鲨鱼岛纳入版图,大凉向东向南的海路再无阻碍,以后海外的那些珠宝香料,甚至异国美女,都能到来。

风晓对这些几乎一窍不通。

他对小环说:“你先去休息,留在店里,不要出去。”

“你呢?”

“我有点事,抱歉。”

说完,他便冲出店门,顺着街道上的车辙蹄印追去。

他说不清为什么,但此时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一丝激动。

激动是因为脑海里这些杂乱无章的线,逐渐要拼凑起来。

不安则是他担心,这真相自己无法接受。

他施展轻功,几乎足不点地。

到后面,那些蹄印车印渐渐散了,但大部分还是朝着一个方向。

永王爷府。

风晓深吸一口气,缓缓退了回去,雪地上没留下他的脚印。

回到店里,小环居然还在大堂等他。

风晓说:“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要赶路。”

小环微微皱眉,说:“这件事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凤将军回来了。”

风晓道:“他是朝廷命官,既然胜了,就该回朝啊。”

小环说:“不是这样,按照你们凉朝的规矩,他应该被封在鲨鱼岛。”

“什么?”

“我家就是这样的。”小环说。

“你家……漠城王……啸王?”

风晓立刻想到那展啸王的旗帜。

小环说:“上一次游城,我就在队伍里面。”

风晓回想起那掌柜的话,问:“野马族?”

小环说:“是,当时草原上几个大氏族聚在一起,又强迫很多氏族加入他们,最后有两三万人,统一沙漠后,便在漠城以南劫掠,我爹打散他们后,受了朝廷封官,封地。”

风晓问:“那你现在还能来中原么?”

小环说:“异姓的封地不能继承,朝廷已经派了好几个官去了。”

她话一转,说:“不用担心我,他们人生地不熟,想管好漠城还是要靠我们的人,只要每年贡品办好,就没太大麻烦。”

风晓明白她的意思,他沉吟片刻,说:“这种事不能一概而论,朝堂上的事,我们也不了解?”

说完他又看了小环一眼,今天他才知道小环其实算官家。

小环说:“那现在是谁留守鲨鱼岛?”

风晓答不出,只好摇头。

这时,一壶酒被放在桌上,那掌柜陪笑道:“两位客官,在外面我那些话,就当没说过,这是请你们的。”

风晓本就不会多舌,笑道:“掌柜客气了,在下什么都没听到。”

小环忽然说:“还有一种可能!”

风晓等掌柜离开,问:“什么?”

小环说:“其实野马族也没被剿灭,他们借地理周旋,被赶入沙漠后选择投降和亲,把几个圣女嫁到了中原,后来野马氏族是因为内斗,才慢慢散了的。”

风晓一怔。

小环说:“我看到了,车队里,最后一辆是厢车。”

“确实。”

风晓承认小环说得在理。

这样的话,凤将军自然不会留在岛上。

小环说:“不管怎样,对中原的人,总归是件好事。”

说完她倒了一杯酒:“不过这边的酒有些淡了。”

风晓叹口气,陪她喝了一小杯,说:“早点休息吧。”

话音未落,小环便倒在桌上。

她脸颊红得好像要滴血,口中呼出浓烈的酒气。

风晓也觉得头脑微微有些晕。

他急忙提起一口真气,使其流转全身,只片刻便化去药力。

他内功远远高于小环,这药难不住他,但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暗,他不知有多少人。

略一思索,他索性身子一晃,装作中计,也趴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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