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的日子是不行的,普通的影视剧或是小说,遇到这种风平浪静的日子,一般都会用“若干年后”之类的手法来一下子过渡到“多事之秋”。

可惜,这里是虚拟现实。

不存在“若干年后”。

“也未必不可以。”马编剧脑洞大开,“可以在安乐睡着醒来之后,告诉她已经过了很多年,就是‘若干年后’了。”

当然,这就是马编剧随口一扯,他没有当真,导演也没有。现在,马编剧有自己头痛的事情。当小菊被流氓欺负的剧情被观众指出来之后,马编剧就不得不推翻“小菊侠女”的安排了——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绝对合理的解释——总不能说小菊侠女有受虐倾向,故意让流氓欺负吧?

“得赶紧想一个‘爆点’啊,不然隔壁《大明岁月》正式开机之后,咱们的处境会更难过。”导演忧心忡忡。现如今,面对《大魏驸马》这部剧,他有种非常无力的挫败感。面对安乐这种主角,他有种犯罪的冲动——他想掐死安乐。

马编剧敲打着桌面,看着屏幕里,大白天躺在床上发呆消磨时间的安乐,有些无奈的说道,“之前让张氏变成皇帝的私生女的计划,如今看来,可能也并不会很好用。这个安乐,怎么……嗯,怎么好像缺少一股子年轻人对于爱情的‘疯狂’呢?”

导演颇有些认同的点了点头。“对于张氏,她是喜欢的,但却不够‘疯狂’。是因为她本来对于爱情的态度,就是这样呢?还是因为‘爱’的不够深?”

“或许……应该换一种套路,来‘激发’安乐的活力。”

“有什么想法?”

“暂时没有,我得想想……”马编剧一脸愁容,开始后悔起来。他觉得自己或许不该应聘《大魏驸马》的编剧。安乐这种性子的主角,最是可恨。真的很难搞定啊。一边思索着,马编剧一边轻声呢喃,“或许,我们应该更加了解安乐才行。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安乐最想要的是什么?

安乐自己也不清楚。

像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人,稀里糊涂的活着。

或许简单一些,有吃有喝,也就足够了?

像一头猪一样。

当然了,像一头猪一样活着大概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能吃饱喝足之后就无忧无虑的睡大头觉,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安乐没有再去张氏的面摊儿吃面,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似乎是要把张氏给忘了。甚至,她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到了晚上,实在是躺的浑身筋骨疼了,也就是在安心院里随便耍了一套广播体操来伸展筋骨。

之前做好了等到陈仲云挂了之后,自己就拿一封休书被扫地出门的准备。现如今,安乐却特别希望陈仲云能长命百岁。虽说赘婿说出去不好听,可日子当真过得惬意。能这样无忧无虑的过一生,安乐觉得也挺好的。

想起那个岳丈大人,安乐琢磨着已经过了这许多日,或许陈家那一帮子,也快要搬到永乐城了。到时候,人多起来,还不知道日子会怎样。如果都跟陈馨儿那样,总是没事儿找事儿,怕是难安生了。

夜色正浓,安乐正在胡想八想,忽听得外面有人叫嚷。

“有贼!”

“抓贼了!”

安乐心里一惊,正要出门看看热闹,却见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身穿黑衣,黑纱蒙面之人,直接窜了进来。

看到安乐,那人一个健步冲上来,不等安乐有所反应,手中的明晃晃的短刀就递了过来,直接抵在了从床上惊坐起来的安乐胸口。

安乐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大……大爷!冷静!”

那人眉清目秀,瞪了安乐一眼,压低了声音,“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安乐一愣,“姑娘……有话好好说。”

这个时候,外面动静进了。那女贼直接推着安乐上了床,让安乐躺下,她自己则躺在安乐身后,又盖上被子。短刀抵在安乐后颈。

“姑爷!”有下人在外面喊话,“家里招了贼,您小心一些。”

“啊……知道了。”安乐回了一句。

“大家快点儿找!那贼子受了伤,定然跑不远!”

说话间,人群渐退。

安乐紧张的不敢动,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来。“姑娘,下人已经退了。你……赶紧走吧。”

背后没有回应,却只有一声闷哼。

“姑娘?”安乐好奇的想要回头看看。

“别动!”女贼断喝一声。“说!陈若彤住在哪!”

安乐闻言,竟是一怔。这女贼,是来找陈若彤麻烦的?心下思量着,安乐口中说道,“陈……我不知道啊。”

“放屁!”女贼骂道,“就是住在这里,对吧?”

“真没……”

“长得这么俊俏,那些人又喊你姑爷!你便是那陈若彤的赘婿安乐吧?”

“啊,不是!”安乐道,“我的妻子,是陈馨儿。”

嗯?

女贼没想到安乐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对应台词了。

“那陈若彤可恶的紧,一直找我麻烦。姑娘……不,女侠,你是要杀了那陈若彤吗?唉,可惜,我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然定会领着女侠去找她。”

女贼哑然,之后忽然推着安乐,让安乐趴在床上,她则骑在安乐背上,短刀卡在安乐脖颈处,怒道,“胡说八道!你当我不认得你吗?!再胡说,我必杀你!”

“不敢不敢!”安乐慌乱的答应着。

忽然,那女贼一把抓住安乐的下巴,硬生生捏开安乐的嘴巴,把一颗黑漆漆的药丸,直接探进了安乐嘴巴里。

安乐懵了。

女贼冷笑着放开安乐,道,“你已经服用了我的独门毒药!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神仙都救不了你!”

安乐有些懵,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毒药?”

“七日断肠散!”女贼道,“七日之后,若是不服用我的解药,就会肝肠寸断而死!”

“这……”安乐苦着脸,看着女贼的眼睛,有些狐疑。

肝肠寸断?

怎么可能!

这不科学!

“不信?”女贼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呃……”安乐迟疑了一下,道,“你待怎地?”

“很简单!你是陈若彤的夫婿,要下手很容易。”说着,女贼从衣襟中取出一个小纸包,“将此物让陈若彤吃下,我便帮你解毒!”

安乐小心翼翼的接过那小纸包,凝眉道,“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能好好谈谈吗?非要这样……”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女贼说着,眉头一蹙,一只手抚着胸口,似乎是极为痛苦。闷哼了一声,又镇定道:“你只有七天的时间!要么陈若彤死!要么你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女贼说罢,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下,回头看着安乐,眼神很是复杂。片刻,她说道,“不要想着找什么郎中配制解药,没用的。”

“不能商量商量……”

没等安乐说完,那女贼便推门而去。

女贼一路依靠着先进的吊威亚技术,翻墙走避,离开了陈府,又出了永乐城。一直来到江边,女贼取下了蒙面的黑纱,露出一抹清丽容颜。

“安乐!你会杀了陈若彤吗?”女贼低声呢喃着,眼睛里带着泪光。微微闭眼,泪水顺着脸颊落下来。“乐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

导播室里。

导演点点头,“不错!剧情走向,开始有点儿跌宕起伏的意思了,虽然还不明显。但趋势很好。而且,这个演员,虽然年轻,但演技是真的好啊。只是,剧情一旦无法展开,就添加新角色,有点儿不合适。这样的话,到最后,角色会越来越多。”

马编剧笑了笑,“之前早就定下的女贼,只是稍稍改动了身份和出场时间,应该也不算添加新角色了。另外,矛盾足够突出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需要添加新角色入场了。”

导演点头,又不无担忧道,“你确定安乐这次会按照套路出牌?”

“应该会吧。”马编剧道,“一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女孩儿,带着浓浓的情意来找她。她不可能不动心。而且,女孩儿武艺高强、活泼开朗,又至情至性……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吧?”

“道理是没错……可安乐这家伙……”导演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不过既然已经拍到这一步了,也只能继续下去了。虚拟现实,是不容许吃书的。

再看屏幕上坐在床上一脸踌躇的安乐,导演道,“你说……安乐会怎么选择?”

马编剧道,“这个……还真不好说。”

……

安乐正在为难。

女贼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有那种神奇的毒药吗?

安乐不能确定。

假设是真的,那自己是要毒死陈若彤吗?

毒死了陈若彤,自己就真的能拿到解药吗?

毒死了陈若彤,自己这个赘婿,还能在陈家生存吗?

万一被陈若彤发现了自己下毒,后果会如何?

太多的不确定性,让安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夜无眠。

翌日上午,陈若彤来到了安心院。陪着安乐喝了一杯茶,陈若彤道,“昨日里府中进了贼,倒是奇怪的紧。我陈家刚刚在永乐城立足,家财还未转移过来,怎么就被盯上了呢?”

安乐看了看陈若彤,又看了看陈若彤的茶杯,缓缓说道,“贼么,嗯……确定是为了谋财?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来害命的吧?”

陈若彤一愣,笑着摇头,“不可能。我陈家做生意,从来不轻易得罪人。即便是生意场上的竞争,也从不把事情做绝。人么,只要留下一线生机,没有把人逼死,对方一般也不会想要取你的性命。”

“那……会不会是不经意的得罪了什么人?”

“你好像很确定那贼人是要害命啊?”

“没有没有,我就是瞎猜的。”安乐打着哈哈,“把事情往坏处想,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不是说‘生于忧患,而死于安……’咳咳……死于安乐嘛。”安乐说着,感觉有些别扭。

陈若彤也忍不住笑,“嗯,死于安乐。”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陈若彤又道,“陈家家大业大,京城事务繁多,怕是爹爹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了。”

“哦。也不急吧。”

“是的。”陈若彤道,“晚些搬来也好。毕竟……包括爹爹在内,家中人,对你都没什么好感。”

“呃。”

“不过你放心,你既然是我的夫婿,不论是真是假,我都会护你周全的。”陈若彤道,“有什么事情,你大可跟我说。”

“嗯,谢谢。”

“客气什么。”陈若彤笑笑,“晋王来了永乐城,明日晚间,在江上画舫里设宴。永乐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过去。”

“你也要去吗?”

“自然不去。”陈若彤道,“那是勋贵之间的聚会,我们是商贾之家,没有资格去的。”

“哦。”

“不过,据说城中勋贵为了讨好晋王,在江边弄了些花灯。晚间无事,我们倒是可以去欣赏一下。”

“怕是人多的紧。”

“无妨,凑凑热闹,散散心。”陈若彤道,“傍晚你在家等我,不要出门了。”

“嗯。”

待陈若彤离开,安乐又有些颓废。拿起陈若彤刚才用过的茶杯,脑海中幻想着陈若彤服用毒药之后七孔流血而死的凄惨画面,不由的咂舌凝眉。

陈若彤对自己算是不错的,真的要为了苟活而毒死她?

太卑鄙了吧!

真那么做了,就算自己能活下来,怕是也要自责一生了。

看看时间还早,安乐又匆匆出了门。一路寻到了一家医馆,进去找郎中“瞧病”。郎中一只手搭在安乐的脉搏上,良久,眉头越拧越深。“这位公子,你是中了毒啊。”

“嘶……果真?”安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经郎中确认,还是吓得不轻。“可有办法?”

郎中摇头,“此毒……似乎有些诡异,怕是一不小心,不仅无法解毒,反而会加重毒性啊。”有些怜悯的看看安乐,郎中道,“这般奇毒,往往是江湖门派不传之秘。或许下毒之人,有解毒之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安乐心情沉重,看着郎中,一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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