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生睁开眼睛。
头很痛,就像是被锤子狠狠敲过一样。
记忆好像被斩断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视野内的景物十分模糊,就好像隔了一层磨砂的玻璃,无论怎么睁大眼睛、皱起眉头,都没法看清眼前的景物。
头顶上是陌生的天花板。
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陌生。
何有生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那里有一只蜘蛛正在角落里织网。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了。
在进入第三层的时候,遇见司空红叶,逃跑,返回,和狐尾女人的战斗,点燃灵炎,燃烧大脑燃烧眼睛,被司空红叶背出山洞.......
看样子,那个鲨齿疯萝莉成功将他带出了山洞。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何有生沉默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用手轻轻碰触自己的眼睛。
疼痛,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面色狂变。
眼睛上的神经仿佛被灼烧一般,一股又一股的疼痛从眼球后的神经涌入大脑。
一阵几乎无法压抑住的痛苦呻吟从他的口中传出。
哀嚎了好一会,何有生才喘着粗气,停下嚎叫。
他此时面色蜡黄,脸颊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不会以后都成个半瞎子吧?”
何有生苦笑了一声。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救下司空红叶,或许是因为内心的准则,或许是因为其他的一些东西。
不过总的来说,他并不后悔。
何有生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撑着病床,打算下床。
他忽然愣住了,自己的右手似乎被绑了一个重物,连抬都抬不起来。
甚至......右手已经失去了感觉。
难不成自己在战斗力还丢了只右手?
何有生内心大骇。
他连忙一把掀起床单,然后看着眼前的情景,一阵沉默。
病床的另一侧,司空红叶紧闭眼睛,脸色苍白,蜷缩在病床上,抱着他的右手睡的正香甜。
......
......
“你的眼睛伤势很严重,很有可能这辈子都治愈不好了,具体的恢复情况,还得看之后的治疗。说到底,将灵炎注入大脑这件事本身就是件疯子才会做出来的举动,你没有变成傻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身穿白衣的大夫看向他的眼睛,皱起眉头说道。
何有生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那还是有治疗可能性的,对吧?”
大夫迟疑了一会,点点头说道:“有是有,但是很小。”
何有生长叹了一口气。
或许自己应该向令狐取取经,学学他是怎么这么抗揍的。
何有生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大夫问道:“对了,大夫,还有个事。”
大夫一边填写着案前的表单,一边说道:“你说。”
何有生看着身边一直紧紧抱住自己的右手、满脸冰冷的司空红叶,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说道:“那她又是怎么回事?”
......
......
夕阳西下。
河岸边,何有生向前走去,边上的司空红叶仍然一脸冰冷,紧紧地将他的手抱在怀中。
何有生停下脚步,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大夫说你是战斗中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但我可不会相信......你可是司空红叶,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战斗,还会因为一场战斗受到精神冲击?”
司空红叶沉默着,抱住他的手,没有说话。
何有生叹了一口气道:“就算是你受了精神冲击,也不必这样一直跟着我吧?我还要回家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多少也算个女孩子,应该回自己的家。”
司空红叶低着头,仍然没有说话。
何有生看见此景,再度叹了口气,继续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从身后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
“我......没有家。”
何有生止住脚步,看向身后的司空红叶。
她微微低着头,脸上一阵迷茫。
何有生疑惑地说道:“怎么可能,司空无拘不是你的养父吗?”
司空红叶再度沉默。
何有生忽然想到司空红叶背上那些陈年旧伤的痕迹,顿时有所明悟。
“所以我就说,司空无拘就该被扔进监察司吊死三十分钟。”
他摇摇头,再度看向司空红叶。
司空红叶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病号服,脸上之前因为战斗沾上的污渍被洗干净,此时露出苍白的脸色,眼睛里有些迷茫,淡红色的长发散披在小小的肩上。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何有生的喉咙里顿时好像哽住了什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要是想跟着我回家,那也行,只是不要再抱着我的手了,这样很难走的,实在不行,牵着手也可以。”
司空红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便是同意了。
她规规矩矩地抓住何有生的手,顺从地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何有生看着眼前的司空红叶,心想着哪里还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鲨齿疯萝莉,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罢了。
只有她身上仍然浓重的血腥味还在提醒何有生,她不是普通的孩子,而是司空红叶。
两人牵着手,沿着河边向前走去。
路上,司空红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刚才大夫说,你的眼睛半瞎了。”
何有生点点头,无奈道:“嗯,而且恐怕这辈子都没法治好了。老实说,现在的我就连看路都费劲。”
话音刚落,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抓住。
司空红叶看着前方,小心翼翼地牵住何有生的手,显然是在给他带路。
何有生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地说道:“你这是在给我带路吗?”
司空红叶点点头。
何有生有点感动,低声道:“没事的,我虽然现在看东西很费劲,但是还是能勉强看见眼前的路。”
司空红叶想了想,说道:“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所以我不能不管你。”
“很好的思想,圣人曰,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其实你没必要这么用心,我总归是要自己走的。之后没有人扶我了,难道我还能不走了不成?”
“我可以扶你。”
“这句话很好听,也让我很感动......但是你可以扶一时,可以扶一世吗?终归还是要我自己一个人.......”
“那就扶一世。”
司空红叶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