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

“你是说,有人去刺杀那个小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的,当时我也想看看那个小子的实力,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嗯,然后呢?”

“起初他还只是躲闪,后来他中了血毒窑的毒刃,一掌将三人打成重伤。”

“哦?中毒了?那他现在怎么样?”

“这就不知道了,他后来被他的朋友带走了,应该落脚在城中的陌上客栈。不过这血毒窑的毒向来是阴险狠辣,而且他的身上应该是有很严重的内伤,估计很难活下来。”

璟雯皇后闻言叹了一口气,“这样啊,原本以为他是那个女人的后代,应该还能帮到启儿,可惜了。”

“裴元邛,刺杀他的人查到是谁了吗?”皇后又问道。

“回娘娘,是一些江湖门派的高手。”裴元邛回应道。

“一些江湖门派?那就不止一家了,我可不觉得这是江湖上的人来寻仇的,在长安城里动手杀人,虞妃啊虞妃,真亏你做得出来。”

“那娘娘,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听着皇上那边的动静吧,这个虞妃想折腾就先折腾着,不过那小子如果真的死了,可能皇上也会追查这件事的,虞妃应该想象不到这个孩子在皇上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地位,她这么做无非是在引火上身。”

“是,娘娘。”裴元邛应了一声,身形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整个房间便是剩下皇后一人,她看着窗外的夜色,面色有些凝重。

“就为了这么一个天下,到底还要死多少人呢?”

忽然,窗外的庭院内,几只乌鸦飞起,惊落了几朵暮春的花。

三日后。

我迷迷糊糊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浑身的疼痛感仿佛针扎一般,从我经脉的每一寸传来。恍惚中,我听见周围有人在对话。

“大夫,怎么样?纪大哥他是不是没救了?”

“小胖子你别哭爹喊娘的,闭嘴。”

“呃,这个...这位公子的他还活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全身上下的经脉没有一处是好的,要不是还有心跳,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还能活着,而且他这样的身体应该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怎么会?之前的纪大哥明明生龙活虎的,啊,对了。”

这时,小胖子说到这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萧寒看了一眼融昕,问道,“什么?你想起什么了?”

融昕犹豫了一下后,吞吞吐吐地说道,“这纪大哥不让我说的,你们可要装作不知道啊,有一次我撞见纪大哥浑身带血的回来,当时真的吓坏我了,可是纪大哥说他没事,就让我去抓了几副药,然后第二天纪大哥就有和平常一样了,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

“这是沾雨落花的生灵渡。”这时,一个令我有些诧异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直默默站在房间角落的赵掌柜忽然开口说道。

“沾雨落花,生灵渡?”对江湖事并不精通的小胖子好奇地问了一句。

“掌柜,你说的是江南雨花剑庐的那个沾雨落花?”萧寒不可思议地跟了一句。

赵掌柜点了点头,说道,“生灵渡是一门掌法,记载于净莲斋心录中,是几十年前中原武林为了对抗魔教,由道,佛两教合力研发的功法。其中的生灵渡便是可以摧人经脉,却不伤人性命的一门掌法,生灵渡带来的伤恢复起来会非常慢,有些修为较弱的人中招基本一辈子都是个废人了。据说这净莲斋心录多年前流落至江南,由沾雨落花习得。”

“这种功法真的是用来对付魔教的吗?化去修为却不伤人,那不是生不如死。”小胖子听了,嘟囔了一句。“而且,那个什么沾雨落花是什么人啊?是她伤了纪大哥?”

“他被谁所伤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至于这个沾雨落花...”赵掌柜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接下来倒是萧寒接过了话,“风云录榜单第四名,被誉为江南第一美人,雨花剑庐的主人,绰号沾雨落花,苏雨祈。”

听到这儿的我,胸口不禁一阵发闷,呼吸的困难让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而这一声,也刚好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啊,诈尸了!”

“你醒了啊!”

我看着熟悉的房间,还有房间里熟悉的萧寒,融昕,还有赵掌柜,满含歉意的笑了笑。被招来看病的大夫也是被我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检查我的脉搏。

“谢谢大夫,我没事了。”我客气地说了一句。

那大夫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道,“老夫行医多年,像你这样的身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不过老夫还是告诫你一句,千万不要再强行动用内力,不然性命堪忧啊。”

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麻烦您了。”

“行吧,那你这些天先好好休养,千万不要再有什么大动作了,过几天应该也就能行动自如了,老夫就先告辞了。”

那名老医生离开后,我在萧寒的帮助下支撑着坐起身。我看像萧寒,向他询问那天那几个黑衣人的情况。

“那天我看你受伤太重,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也不是几下就能解决的,我就没有追他们,直接把你带回来了,当时你的一条手臂都快烂的只剩骨头了,连大夫都已经打算放弃了。可是过了一天,这手臂又渐渐恢复了。”

我看了看自己仍然留有刀疤的手臂,说道,“可能是他们的毒药过期了吧。”

血毒窑的毒药可当然不会过期,可我没有被那些毒影响,大概是因为我身体里曾经修炼的魔功吧。之前师傅就告诉过我,魔教功法乃是世间至毒之物,修炼时如万蚁噬心,但却百毒不侵。唉,本来以前非常厌烦自己身上这一身魔教武功,但是没想到今天他竟然能救我一命。

“那那些刺客呢?需要报官处理吗?”萧寒又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对方敢在长安城动手,那么他们一定是不怕朝廷的势力的,而且这一次他们暗杀失败,已经引起了我们和官府的注意,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出手。”

“这些帐,我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我在心中默默发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圣人,反之我的睚眦必报会让他们复出百倍的代价。只不过,仅凭现在的我还是不行,看来我真的有必要找时间去一趟皇宫御医堂,通过这件事我终于意识到实力对于我是多么重要的一部分,只有尽快恢复实力,我才能在长安城中立足,才有能力去探求我想知道的真相。

我看着屋里的萧寒,融昕,和赵掌柜。很庆幸他们都没有去追问我有关于我经脉上的伤这个问题,其实当赵掌柜说起苏雨祈这个名字时,我的心跳已经漏了一拍。

那是我半生心心念念的人啊,是我受她一掌仍然提不起恨的名字。我此生,她是唯一的例外。只不过有关于她的事都已经埋葬在了三年前的天目山上,消散于江南的烟雨之中。

我回过身,忽然问向萧寒,“对了,蜀桐去哪了,怎么没看见她啊。”

萧寒犹豫了片刻说道,“她啊,已经在这儿茶饭不思,睁着眼睛守了两天两夜了,但是今天早上她却不见了,也没告诉我们去干什么了。”

我看向窗外,长安往西的方向。

“这样啊,那我大概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延平门是长安城西的主城门之一,由于往西去便是偏远的边关方向,所以平日里走这个城门的行人并不算多。

出城的路上,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得向西驶去,马车内,一对男女和一个老人笑谈着。

“娘,这到了边关,咱们就住上大房子了,而且现在边关的发展还不错,日子也不算清苦。”

“远儿啊,这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咱们一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啊,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伯母,你说什么呢?”

“小衣啊,到了边关,成了亲就该喊娘了。”

“怎么?不用等成了亲,现在小衣喊娘我也答应。”

“是是是,娘说的都对。”

“那娘想抱孙子,对不对啊?”

“伯母,你又说这个......”

蜀桐站在城墙的一个高处,看着远去的马车,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她虽然听不到马车里的对话,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那种温馨的氛围。

他们会在边关过上更好的生活,家庭美满。他们会成家,拜天地,入洞房。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为了不让孩子哭想尽办法,忙得焦头烂额。他们的孩子会长大,会拉着父母的手吵着要街边的糖葫芦。

笑着笑着,蜀桐便留下了眼泪。

这样的幸福,真好。

直到马车的影子消失在远方,蜀桐才回过身来。她从腰间拿出了那柄傅远送给她的短刀,金色的刀鞘,银色的纹路仿佛已经足够写满她与他这场美丽的邂逅。

刀柄上,不知是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字,一个刻下的,深深的“远”字。

蜀桐将短刀收回腰间,看着西边遥远的天际,眼角晶莹的泪珠也随着风慢慢蒸发。

爱而不得的人的名字要刻在刀柄上,那是你哪怕独自面对世间锋芒,仍要紧握在手心里的宝藏。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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