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红伞女看着胸前露出的半截刀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司空红叶。
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佛像旁。
那里空荡荡的，原本躺在那的司空红叶早已消失。
红伞女惨笑一声，化形出的妖尾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
她的气息就此断绝。
司空红叶看了眼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红伞女，冷哼一声。
她在何有生与红伞女战斗时就已经苏醒了，但是因为伤势过重，所以没法加入战斗。直到刚才缓过一口气，用灵炎封住伤口，这才使用踏空将红伞女一击毙命。
只是接下来......
她的目光转向红伞女对面的何有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何有生本就快要倒下，此时被红伞女的动作拉扯了一下，竟是和红伞女的身体相叠，倒在地上呈现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他看见司空红叶看向自己，轻咳一声，有些恼火道：“还看啥，赶紧来扶我一把。这场考试不对劲，我们现在赶紧出去要紧。”
他说话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司空红叶不是司空红叶，而是叶伍或者令狐。
喊是这样喊，他的心里也直打鼓。
自己虽然算是救了这个小疯子，但以她的性格，谁知道会不会一刀砍向自己。
之所以这样故作轻松地大叫，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提提勇气罢了。
司空红叶看着何有生，依旧一片沉默。
枫叶的影子落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庞照得明暗不定。
她看着瘫倒在地的何有生，既没有扶他起来，也没有袭击他，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随着时间过去，何有生的心里不由地打起鼓来。
坏了，这小疯子难不成真要砍自己一刀吧？奶奶的，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东郭先生，好心喂了驴肝肺。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果断舍弃她开溜......
正胡思乱想着，司空红叶终于动了。
她提着刀一言不发地走向何有生。
何有生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他此时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司空红叶提着个亮闪闪的东西朝他走来。
但就算他的视力再差，那把陪伴了他几年的短刃还是认得出的。
他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我警告你啊！你现在身上还有重伤，要是逼急了我，我拼着鱼死网破也能拽你下水！”
何有生怪声叫道。
司空红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蹲下来，用手里的短刃割下红伞女身上的衣服，缠在自己背后的伤口上，然后接着将红伞女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摆在地上排成一列。
灯光很暗，她只能借着佛像边的红烛灯光一点一点地做这件事情。有时扯到伤口，她只好眉头微皱，停下来歇一会再做。
何有生狂叫了一阵，终于成功把自己喊累了，索性趴在地上，死猪不怕开水烫，哼哼唧唧地享受着最后的人生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司空红叶终于撕够了足够的布条。
她满意地看了眼地上的布条，站起身走到何有生边上。
何有生感觉到司空红叶的到来，闭上双眼，叹了口气道：“来吧，我已经做好最后的准备了。是勒死还是吊死，总之给个痛快的结局。”
但想像中的利刃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他的腹部传来一阵软软的触感。
一丝血腥味飘进他的鼻子。
他忍不住问道：“你在干嘛？”
从身下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背你。”
何有生一愣，然后便感觉身体一轻，半个人都靠在了司空红叶的背上。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忽然多出了许多布条，这些布条将何有生捆在司空红叶的背上，让他不至于从司空红叶的背后滑落。
原来司空红叶之前撕下那么多布条，都是为了将他捆在自己身上。
何有生的心里忽然有些微妙的感觉。
或许是为了驱散一些尴尬的情绪，他轻咳一声，开口说道：“哪有让你小姑娘背大老爷们的，快放我下来......而且你会不会背啊，我的腿都快折了！”
司空红叶没有抬头，毫无感情波动地说道：“再说就把你扔在这里。”
何有生身体一颤，悻悻然闭了嘴。
司空红叶背着何有生，沿着佛寺的院落向前走去。
两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彼此都沉默着，只剩下何有生的腿在地上磨蹭的声音。
何有生只感觉腿上被磨的越来越疼，几乎要秃噜皮，忍不住抱怨道：“你还是放我下来......”
话音未落，他忽然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停留在司空红叶的脸颊上，那里有许许多多的汗滴顺着鬓角和脸颊流下。
汗滴有时候不只是热出来的，还有可能是冷汗。
何有生看着司空红叶因为痛苦微微扭曲的面容，和不时抽动的背部，忽然想起来她的背上还有好大一个伤口。
她是怎么顶着这副伤口将自己背起来的？
何有生沉默了。
他一直将司空红叶看做一个小疯子，却没想到小疯子也是会疼的流冷汗。
他想了想，低声道：“疼吗？”
司空红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背着何有生向前走去。
何有生心里顿生戚戚然，心想这么小的姑娘还会考虑到自己的心情，内心顿时充满身为大丈夫的耻辱。
可眼下他又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么躺在司空红叶的背上，实在是牵瘸驴上窟窿桥，左右为难。
就这么一边怀着极度的愧疚和耻辱，一边哀叹自己这么大人还要被小姑娘背着，直到发现司空红叶并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心情才没有说话，而是......压根就没有听见他在说话，何有生的心里这才好受许多。
他有些恼火地轻轻拍了拍司空红叶的头。
司空红叶抬起头，有些茫然。
“没什么。”何有生想了想说道。
司空红叶的目光顿时变得极其寒冷。
何有生一滞，连忙轻咳一声，说道：“就是想问问你疼不疼。”
司空红叶的面色这才稍蔼。
“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就算说疼，疼痛也不会消失。”
她低下头，继续向前走。
何有生心想这孩子从小受的都是什么教育，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会说出这样充满沧桑的话，司空无拘简直就该被送进监察司被枪决三天。
不过司空红叶并没有反驳自己很疼，那就说明......她真的很疼。
何有生挠挠头，说道：“这不一定，我们聊会天，疼痛应该就会减轻许多。”
这一次司空红叶的目光没有变得寒冷。
她的眼中有些惘然，似乎这对她来说也是头一次的体验。
她迟疑片刻，说道：“那......聊些什么呢？”
何有生想了想说道：“什么都可以，你可以问我一些问题，我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最喜欢看些杂书，对很多事情都略懂一点，人送外号“诸葛第二”。”
司空红叶想了想，问道：“诸葛是谁？”
何有生回道：“一个以前的圣人，但是已经死了。”
司空红叶迟疑片刻，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圣人曰，都是他说的？”
原来何有生之前说的话，她都听在耳朵里。
何有生愣了一下，有些骄傲道：“当然不是！大部分都是我瞎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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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感觉写的很不错。角色的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