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现在的人生目标很简单:好好“工作”,照顾好妹妹。
安乐的工作更简单了。两人并未圆房,陈若彤又每天忙着生意,两人甚至难得见上一面。所以,安乐的工作就是每天瞎转,听下人们喊一声“姑爷”。
陈若彤跟一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关系交好的事情,安乐最近倒是常有耳闻。那些个下人们,说话很是随意,常常大声传说着这些花边新闻,而且总是被安乐刚巧遇到。听得多了,安乐甚至已经习以为常。
难得又遇到了陈馨儿。
陈馨儿的精神头儿不错,看到安乐,露出一抹贱人惯有的冷笑。“呦,姐夫,遛弯儿去啊?”
“是。”安乐答应了一声,便要走人。
似是惯例一般,陈馨儿的丫鬟又拦住了安乐。安乐眼神不善的盯着那丫鬟看了一眼。丫鬟想起安乐的“卑鄙无耻”,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过,她的专业素养不错,还是很嚣张的挡住了安乐的去路。
“最近的传闻,姐夫听说了吗?”陈馨儿笑了笑,“姐夫!我真应该赶紧多喊你几声姐夫了。说不准哪天,你就不是我姐夫了。”
安乐心里有气,特别反感陈馨儿的阴阳怪气。不过,她脸上却是很平静。看着陈馨儿,一言不发。
陈馨儿又道,“真是佩服姐夫的气度。换做别的男子,遇到这种事情,怕是早就发飙了。哦,也是,姐夫与别的男子是不同的。姐夫是入赘的,没有资格发飙。”
安乐讪讪一笑,忽然觉得陈馨儿特别幼稚。
是个,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又能成熟到哪里去呢?
又听陈馨儿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安乐这才被放行。她独自一人在城里逛了一圈儿,不知不觉,竟是到了牲畜市场。
虽说上次骑马出了意外,可安乐对于骑马,还是很有兴致的。就好比“前世”里那些爱车的男人,哪怕是出了车祸,依然会对车情有独钟。
安乐手里是有些散碎银子,但马的价格可不便宜,她买不起。再配上马鞍,价格就更贵了。
于是……
安乐买了一头驴。
还是一头很小的未成年的小毛驴。
看着小毛驴水汪汪的眼睛,安乐很是满意,嘴巴里嘀咕着,“买不成奥迪,买个奥拓也行。”说罢,又看看旁边高大健壮的“奥迪”,安乐感觉自己的这头小毛驴,充其量也就是个雅迪了。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安乐哼哼唧唧的唱着曲儿,骑在小毛驴上,溜溜达达的出了城。
都说驴子跑得慢,可真的跑起来,其实也还行……
至少安乐很满意。
城外晃了一圈儿,安乐回了家。交代了小秋照看好自己的“旺财”——她给小毛驴起了个名字。
又拿着长枪胡乱耍弄。
小秋见状,打趣道,“姑爷的枪法真是了得。”
“那是。”安乐吹牛道,“我安家祖传的枪法……遥想当年,我爷爷在长坂坡,万军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说话的时候分了心,安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看!这就是我们安家枪的绝技:回手掏!先是用奇妙步法,让敌人以为自己要摔倒了,然后攻其不备,一招制敌!”
正吹牛呢,安乐看到了站在拱门口的陈若彤。
收了枪,安乐笑道,“娘子今日得闲了?”
陈若彤微微一笑,道,“先收了你的神通,我有话跟你说。”
安乐把枪丢给小秋,走到陈若彤身边,道,“啥事儿?”
陈若彤道,“最近的风言风语,你也听到了吧?”
“嗯,听了不少。”
“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安乐回头看了看,见小秋不在,才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又不是真正的夫妻,你喜欢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我就是拿钱办事,也没资格过问你的私事。”
陈若彤呆了呆,道,“你倒是看得开。”
“呵呵。”
“行吧,既然你不生气,那就最好了。”陈若彤说罢,便转身离开。这一场戏算是过了,接下来,傍晚时候,还要跟那公子哥儿望江亭上把酒言欢——这是导演临时起意加的戏。原本完了事儿了之后,她打算跟陈馨儿去逛街的。不过临时加戏,逛街就不行了。没办法,需要跟陈馨儿说一声。
陈若彤一路去找陈馨儿,快到陈馨儿的住处时,却忽听得里面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几个女人惊吓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去。却见陈馨儿一边跑一边抖着衣服,极为狼狈。甚至走了光,也没有意识到。
陈若彤不解,循着陈馨儿和她的两个丫鬟的视线看去,却见地上一条十来寸的小蛇,出溜一声,钻进了陈馨儿的卧房里。
看到陈若彤,陈馨儿嚎的一嗓子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妈的!安乐这个混蛋!太卑鄙无耻了!吓死我了……那条蛇……那条蛇都钻我衣服里了!”
陈若彤哑然。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镜头没有及时切换过来。所以陈馨儿惊吓的画面并没能直播出来。导演临时起意,准备了一条逼真的小蛇,要陈馨儿再从头表演一番——当然,在此之前,那条真的小蛇,被一群工作人员揪了出来。
这边忙碌非常,为了防止安乐突然出来,小秋便负责缠着安乐,让她讲故事。安乐又哪里会讲什么故事,被小秋纠缠的没办法,只得应付似的讲了一个《阿拉丁神灯》的故事。原著她是没看过,电视剧也早忘了个干净,干脆就一边讲一边现编。乱七八糟的扯了一通。
待到傍晚时分,小秋说是望江亭上有诗会,想去看看。还非要拖着安乐一起去。安乐对于诗会,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自己胸无点墨,拿不出来什么好的诗词,去了怕是要丢人。可小秋这丫鬟也是讨人嫌,非要安乐一起去。
安乐不想去,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陪着小秋去一趟——她主要是有些担心,担心惹了小秋之后,每天小秋给自己端来的饭菜,会不会被吐口水。
她习惯性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前时候,去饭店吃饭,她从来都会服务员很客气,因为担心服务员往菜里吐口水。租房子的时候,对待邻居,也极为客气友好,因为她担心邻居会往自己的门上泼大粪。逛街时候,她的破电动车也从来不会停在碍事的地方——与素质无关,主要是她自己就曾经故意把停在路上挡路的一辆轿车的倒视镜给掰了。
安乐和小秋去了诗会,也遇到了喝了点儿酒,从顶楼下来在诗会上凑热闹的陈若彤和那俊秀公子。本来场面应该会很尴尬,安乐却是一脸的不在意,跟那公子,竟是谈笑风生。仿佛头顶上的绿帽子,没让她难看,还有保暖效果一般。
天儿,有点儿凉了。
导演和编剧的心里也凉了。
眼神不善的看了看编剧,导演说道,“你之前怎么说的?”
编剧冷汗直下,“这个安乐,有些特别……”
是夜,导演和编剧都没能睡好。为了安乐的事情,他们失眠了。
安乐也没有睡着。
自从上次睡了个天昏地暗之后,她又没有了睡觉的需求。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安乐想起了今日里在望江亭的事情。
虽说是假成亲,虽说自己对陈若彤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名义上到底是夫妻。背地里被人说说笑笑指指点点的,安乐其实并不好受。人要脸,树要皮。故作不在意,也不过就是自欺欺人而已。
忽然有些伤怀。
如果不是妹妹生病急需用钱,自己又何必寄人篱下……
一夜无眠。
次日,安乐又骑着小毛驴出门遛弯儿。
转了一上午,该回家吃饭了。可想起一进陈府,那些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安乐就觉得厌烦,正好看到一个卖面的摊子,安乐下了毛驴,在面摊儿前坐下,“来碗面。”说罢,抬头随意的看了一眼下面的摊主,却是一怔。
“好勒,客官,您稍等。”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粗布裙钗,头发用布包裹着,一副已婚妇人的打扮。
片刻,一碗面端了上来。
安乐又看了看那摊主,低头吃面。
面摊儿的生意不算好,此刻正是饭时,却只有安乐自己在吃面。
“生意不算好啊。”安乐说着。
摊主笑了笑,“是啊,勉强度日。”
“面不错,为啥没生意呢?”
“我也不清楚。”
“呵呵……”
安乐吃完了面,付了钱离开。傍晚时候,竟然又来了。如同中午一样,要了一碗面。又跟摊主聊了几句便走了。
连着两天之后,面摊的老主顾安乐跟摊主也算是熟悉了。
安乐得知,摊主姓张,本已嫁了人。只是命不好,丈夫得了重病,死了。娘家婆家也没了人,只剩下她自己,靠着面摊儿度日。
傍晚吃过面,安乐多付了一些银子。“多的你先留着,明天我还来。”
到了时间,张氏收了面摊,离开剧场,准备回家,却又被导演和编剧叫去了办公室。
详谈一阵儿,张氏摇头拒绝,“不行不行!我就是群演,也没学过表演,不行的。”
“做演员的,哪能一辈子跑龙套。你要有点儿上进心,多少人上杆子想多点儿戏,我还不给呢。”导演苦口婆心的劝着,“你也看出来了吧?安乐对你有意思。这是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张氏苦着脸道,“真不成,导演。你知道的,我男朋友心眼儿小的很,跟安乐搞什么暧昧,万一有什么亲密行为,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怕什么,安乐是个女孩子。”编剧道,“再说了,咱们这是一部清纯的历史大戏,哪会有啥亲密行为啊。”
“就是。”导演道,“女孩子之间,搂搂抱抱亲亲嘴儿的,算个啥。就是闹着玩儿呢。”
“真不成啊。”张氏一脸为难。
“加钱!”导演掷地有声。
“这不是难为人吗。”张氏依旧不愿意。
“下部戏,让你当主角!”
“唉,我的演技真的不行的。我没什么信心呐。”
编剧缓缓说道,“其实……这部戏也能让你当主演的。比如……其实你是武德皇帝遗落民间的女儿……当年皇帝下江南,在大明湖畔遇到了你娘……”
导演黑着脸,道,“大明湖畔在济南。下什么江南!”
“呵呵,小明湖畔也行。”编剧笑道,“考虑下?”
……
安乐其实并不喜欢吃面,张氏的面虽然味道还不错,可连续几天一直吃,也是有些腻味。不过,安乐还是喜欢来面摊儿吃面,一边吃面,一边跟张氏闲聊几句,挺好。
安乐很主动,张氏也很配合,两人的情意渐渐升温。虽然彼此并未点破了窗户纸,但眉目之间,情意显而易见。
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有小混混或者纨绔子弟上门,找张氏的麻烦了。
可意外发生了。
竟然没有人愿意干这种事儿。
不是因为安乐人缘好,而是因为安乐太卑鄙。群众演员们拿得钱少,自然是不想冒太大的风险。
没办法,导演只能加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梁家的一个子弟,终于被金钱所诱,决定充当一回安乐“装X之路”的踏脚石。
人是找好了,但具体的戏码,还得认真研究一下。
编剧构思剧情的时候,导演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安乐两次被马撞了,都安然无恙。隔壁《大唐风流》的主角杨致远,身体素质那叫一个好,还摔断了胳膊,安乐却屁事儿没有。纳米飞机打出来的麻醉弹,对安乐也没有任何效果……
导演开始怀疑安乐是不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了。
自从安乐变身之后,导演的人生观、世界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现在,就是安乐突然飞升,导演都觉得自己未必不能接受。
又想起安乐的那杆长枪,一个念头在导演的脑海中冒出来。
或者——应该用那杆长枪捅一下自己?
嘶……
不会像安乐一样,变成个女孩子吧?
……
这一天傍晚,忽然下起了大雨。
正在吃饭的安乐,赶紧帮着张氏收拾摊子。又帮她推着平板车,回了张氏的住所——一处落魄的小院儿。
天黑压压的,屋里更黑。
张氏匆匆拿来一条毛巾,递给安乐,又点上油灯,道,“咋突然就下这么大的雨啊。”
安乐笑了笑,把毛巾递给张氏,“你也擦擦吧,再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再看浑身湿透,身材曲线毕露的张氏,安乐脸一红,心跳加速。又看了看外面大雨,脱口道,“我得赶紧走了。明天见。”说罢,一溜烟儿的跑了。
安乐没有骑着毛驴,只是牵着缰绳,在大雨之中漫步。
脑海中,不停的浮现起张氏淋湿的模样。
唉……
如果自己没有变身,如果自己没有入赘陈家,如果……
如果自己继续留在那里,大概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跟张氏滚床单了吧……
呵。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当自己是个男人,但自己明明是个女人,真要是跟张氏滚床单……又该如何呢?
安乐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忽然感觉很惆怅。
——
“导演!”摄像有些不安,“要不要切镜头啊?”
“切什么镜头?拉近了!给安乐一个特写!”
“您确定?”摄像道,“她……身上已经湿透了,虽然有外衣还有亵衣,可两层都很薄。镜头拉近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和谐。”
导演一愣,盯着画面里雨水中行走的安乐,视线下移。
这小贱人!
身材还真是好!
“咳……切镜头吧。”
“切哪去?”
“这个……好像没准备别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