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如果不是你和我说起外面的世界,我甚至都意识不到原来我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们的时间,停滞在了这里,我们的记忆停留在了这里。
[在漫长的时间之中,甚至于,连我们的过去都被时光所带走,只留下了一本破旧的碎片,被遗忘在角落之中。]
“呵呵呵呵~”女孩子的笑声,唤醒了我的眼。
飘荡在黑色蝴蝶结前的银色怀表微微地,泛着模糊而柔和的光,低头不由得伸出了手捧住了它,那股小小的温暖穿过白色的手套传递到了手心,让人感觉安心而熟悉。
透明的表盖之中,复古的指针直指着十二时,秒针停顿在了那里,只是单纯地发出咔咔的齿轮声响。
领域魔法
–
十二时的钟楼。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心里却懂得,这个熟悉的感觉,就似在梦中一般。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启动?为什么会启动?说到底,其实我连如何启动都不太清楚,对这个领域魔法唯一的印象也仅仅只是在梦境的世界之中,它回应了我强烈的愿望。
第一颗星星是世界,第二颗星星是你的愿望,第三颗星星,是小小的我……
这是,属于我的梦境,属于我的梦境魔法。
这个魔法,就存在于这个小小的,精致的怀表之中。
是呢,就和梦一样,小小的,很精致。
阳光照耀着盛开着叫不出名字的小小百花,翠绿的草原中央,一座蓝色屋顶的城堡静静地耸立在那里。城堡左侧最高的那个屋顶之下有着一座白色玻璃面板黑色指针的时钟,时钟的指针同样指着零时,隐隐约约的,似乎能在风中听到一丝钟声。
头戴着黑色的魔法帽,身披着黑色斗篷,一头粉色的长发从帽子之中轻盈地垂下——背着手站在面前的莉莉丝从发丝之中露出了侧脸,微笑着看着我:“你好呀,魔法少女小姐。”
啊,又见面了啊。
只不过此刻的莉莉丝比起一开始遇到她的时候来,精神看上去好像好多了。
“我的名字叫做莉莉丝,初次见面——这个说法大概也并不准确吧。”说着,莉莉丝转过了身,阳光在她的帽子下留下了一道很深的影子,让她看上去格外的明亮。面向着我的她稍稍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摘下了头上的帽子,“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啊……不,不是。”
不是,只是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两手握着帽子的莉莉丝依然微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仔细看去,她的头发之上别着一枚花瓣形状的粉色发卡,和她的粉色头发搭配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的很难看到。
“啊,诶?”我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名字吗?我也不记得了。
不过,看着她这淡淡的又有点暖暖的微笑,我也不禁微笑了:“我的名字叫做白樱……
“啊,之前和我在一起的另一个女孩,名字叫做蒂斯米娅。就是,那个给你取名字的那个家伙。”
“蒂斯,米娅?”莉莉丝说着歪起了脑袋,长长的头发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了下去,垂在了斗篷旁,“给我取名字的?”
“不记得了吗?就是那个,那个看上去有点像圣职者的蓝色头发的女孩呢。”
呃,圣职者,不知道这么形容蒂斯米娅她会不会不高兴啊——因为听上去好像不是那么可爱。
“圣,职,者?”不过,莉莉丝所生活的那个年代好像也确实没有这个词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莉莉丝说着,似乎是想了一想的样子,而后继续说着,“啊……蒂斯米娅啊,和白樱小姐一直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说起来这次没有看到她呢。”
“啊……是,是呢。”啊,这,这倒是把我自己给问倒了,我只好费力解释着,“发,发生了一点事情,所以她,暂时不在呢,嗯。”
“这样啊,不过——莉莉丝的名字,本来就是莉莉丝哦,并不是她给我取的名字呢。”
“诶?!”
「“据吾判断,汝的名字叫做莉莉丝比较合适,大概。”」蒂斯米娅那毫无生气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仔细想想……
真的是“判断”啊!蒂斯米娅你从哪“判断”出来的!(跪)
“噗。”说到这里,莉莉丝忽然笑了起来,娇小的她双手握着那顶大魔法帽微微耸着肩眯着眼睛笑着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这样笑着的她,看上去真的挺开心的样子啊……
笑了一会之后,她继续说着:“抱歉,抱歉呢,白樱小姐。我大概是好久都没有和别人这个样子说过话了,有点偏题了呢。”
“啊……嗯。”对哦,跑题了(作者你行不行啊)。
“不过。”说着,莉莉丝向着我走了过来,抬头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轻轻地,她手里的帽子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如此的近,“谢谢你呢,把我带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地方,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天空原来是这么的美。”
[我们的记忆停留在了这里,我们的时间,停滞在了失去了颜色的细雨之中。]
[蓝天和白云,阳光和草地——那是一幅怎样的光景呢,我们大概早就已经忘却。]
隐隐约约之中,莉莉丝的思绪似乎飘入了我的耳中。
[愿望啊,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大概是忘记了。]
这是。
愿望的声音……
眼前,是依然笑着的莉莉丝,抬头看着天空的她眼睛是如此的澄澈,就像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脱离了关联一样——干净地一尘不染。
“听到了吗?我的愿望。”说着,莉莉丝很开心的样子眯起了眼睛面向着我。
“啊……听到了呢。”
“因为,你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魔法少女呢。”
“是,是吗。”
是吗?……
或许偶然,或许必然,或许有意,或者无意。把你带到这个魔法所生成的“领域”之中,或者,也是我自身的愿望吧。
从这个,一直都下着雨的世界之中。
这是一个距今已经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
如果不是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她的面前,她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她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们的时间,停滞在了这里,她们的记忆,停留在了这里。
因为这里,就是她们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偏远的小镇之中住着两位年纪相当的女孩。
一位女孩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普普通通地过着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生活。是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只是一个在这个年纪应该这样的小女孩。
女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麦田之中玩耍,当金灿灿的阳光把金灿灿的光撒到金灿灿的麦穗之上的时候,香甜的麦穗总是能成为女孩心爱的玩具。
这个石头是妈妈,这个石头是爸爸,这个石头……是呢,是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总会有一个女孩呆呆地坐在田埂旁的一棵树下发呆。
忙碌的时候,她会拿起农具在麦田之中独自忙活;闲暇的时候,她会坐在树荫之下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云,期待着下雨。
仅仅,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愿望。
因为下雨的话,干活的时候就会变得凉爽,如果雨下的很大的话就可以休息休息,是呢,仅仅只是这么单纯的愿望。
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人,但是,只有神主才有着让天空能下起雨来的能力吧。我想要实现她的愿望,但是,我能做到的大概也就只有用这个小小的水壶为她打来井里清凉的水。
这样,算是实现了她的愿望吗?
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因为你觉得把石头当成出征去打仗了的爸爸很好笑。
第一次看到你的哭,因为你看到妈妈给我做的新衣服被你不小心弄脏了,很害怕会被打。
但是,更多的时候,还是看到你呆呆地看着天空的样子,看着天空下的我,看着我手中的麦穗,看着——遥远,遥远的天边。
“不要在和那孩子来往了。”
“她多脏啊,万一有什么病怎么办?”
“她是祭司家里的奴隶,你知道奴隶的意思吗?”
“好了好了,给她吃块面包就好了,你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多脏啊。”
“你再和她呆在一起的话,其他的孩子们会不和你玩的。”
“都说了,离她远一点啊……”
“……”
奴隶,是什么呢?
祭司又是什么呢?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我不知道啊,我不懂啊,我不明白啊。
但是,当路过祭司家里的时候,总能听到他的大骂声,总能听到你的叫声……
直到有一天,你连哭声都发不出来了。
那是一个下雨的日子,那段时间整个小镇都变得很奇怪。大人们都在讨论着关于死亡的事情,昨天是不远处城市里的事情,今天是河对面隔壁的村庄的事情。
大人们说,也许再过几天我们这边也会有,大人们说,都怪那可憎的魔女触怒了神明。
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人们的心情都很低落,妈妈在担心着远方的爸爸,也担心着我。
“不要在和她来往了,听话,施娜贝尔。”
“好的,妈妈,不过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我有点担心麦子先生,我可以去看看吗?”
“好的,不过你要小心啊,外面的路很滑,答应我,看一眼就回来好吗?”
“好的,妈妈。”
妈妈为我披上了可以挡雨的斗篷,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别在胸前,看上去很可爱,很可爱。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着,天空看上去就像是在哭泣一般,但是我却很开心。
是呢,这样的日子,是你喜欢的日子,你喜欢的天气。我们可以一起坐在田埂看麦子先生在雨中跳舞,看叶子小姐在小水沟中游泳,听青蛙先生在田地里大声地歌唱。
我喜欢下雨的天气,因为你也喜欢。
阿勒?前面的是什么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聚集在那个巷子里?
人们的声音,男人们大笑着的声音,男人们可怕的声音,男人们聚集在一起的声音。
“祭司大人就这样不要这玩意了啊。”
“听说是打烂了教皇赏赐的杯子,所以被打成这样。”
“反正就这么不管也会死的吧,不如……”
“哈哈哈哈哈……”
“反正没人要了。”
大人们,坏掉了。
熟悉的隔壁的叔叔,熟悉的对面的哥哥,熟悉的村口卖水果的伯伯,熟悉的经常在河里抓鱼的铁匠……在那个时候,他们都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大人们,坏掉了。
是因为可怕的魔女,还是因为大家都要死了呢?
但是,死又是什么呢?……
想要逃走,但是却感觉自己的双腿完全动不了,害怕的感觉从脚上到头顶,就连裙子之中都传来了一股温热的湿漉漉的感觉。
尿裤子了,会被妈妈骂的。
但是眼前的一切却让我不敢移开自己的视线,因为生怕我只要一回头,他们就会扑向我。
如同,扑向食物的恶狗一般。
大人们,坏掉了。
当他们察觉到我的存在时,都很生气的样子然后调头走掉了。
我,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那些曾经对着我笑的人们,用这么生气的眼神看着我。
莉莉丝。
是呢,她的名字叫做莉莉丝。
这并不是她原本的名字,因为妈妈说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到最后,我也没搞明白奴隶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莉莉丝这个名字——挺适合她的。
长长的头发,如果梳理一下,一定会很漂亮。然而,它们却就这样掉在充满泥巴的水坑里,被一个个的脚印踩的乱七八糟。
莉莉丝。
她的头上在流血,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小巷,混在水坑之中。她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现在变得更破烂了,甚至,都盖不住她的身体。
莉莉丝,你怎么了?
她只是睁着那双被鲜血染得通红眼,呆呆地看着天空,看着从天而降的雨丝,呆呆的,呆呆的。
我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人,我想要实现她的愿望。
莉莉丝你看,下雨了,下了好大的雨,你的愿望实现了。
莉莉丝?
……
啊……
我知道了,这就是大人们说的,死。
什么是死呢?死了会怎样呢?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
雨,只是依然下着。
你的时间,却停滞在了那一刻,永远,永远的停滞在了那一刻。
不幸,总是会接二连三的到来。对于这个普通的,普通地幸福着的小女孩来说,在此之前,她似乎从未理解什么是“不幸”。
雨,仍然在下着。
在这段绵延不绝的雨季之中,到了约定归来的日子,女孩的父亲却再也没有回来。
是呢,不幸,总是会接二连三的到来。
女孩的妈妈染上了重病,但是却在病死之前,屋子里冲进来了一群身穿着白色长袍的人,女孩的妈妈被当成是魔女的教徒在受到杖刑之后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再也没有回来。
随后的几天,雨,终于停了。
但是,此时的女孩却再也站不起来了,在清晨的鸟鸣声中,她的时间,停滞在了房门外明媚的阳光之中。
我在那一刻明白了,死是什么,死,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停留在视线之中的,是那群白袍的人在窗边留下的十字架,是窗台下摇晃着的椅子。
我的时间,停滞在了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