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死。”
------------马利克，蒙特福特伯爵的马夫兼民兵队长，正对罪魁祸首宣泄怨恨
第4章
需要被夺回的命运
I.C.2502年，9月28日，凌晨，巴托尼亚王国，巴斯托涅，蒙特福特，斧咬隘口，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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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一阵细微的刺痛，
我醒了。
并不只是因为早已习惯的早起，我实际上是被背后的冷风吹的清醒了意识。
毕竟，山洞只能避雨，没法避风。
冷......
还有些饿。
让娜在我的怀里蜷缩成了一团，而她面前的火堆，此刻也只剩下了灰烬里的点点红星。
我小心翼翼的起身，唯恐打搅了妹妹的睡眠。
只有湖中女神知道我们俩昨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雷雨交加，接连不断，每次轰鸣都让让娜微微颤抖，她害怕的小声啜泣起来，我却只能抱着她，不停的说着干巴巴的，安慰的话。
......要是母亲也在这里就好了。
“......”
我咬着牙，为刚才的软弱扇了自己一巴掌，强行把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母亲已经不在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家了。
如果连我也倒下的话，从未出过村子的妹妹在这世上，还能指望谁呢？
擦擦眼睛，
现在，一切都得靠我自己了。
我扯下一块熊皮，扔进了余烬中，吹上两口气，一股青烟升起，小股明火再次飘了起来。不过让娜好像被烟呛到了，轻咳几声，向着火堆稍稍翻了翻身，又被风吹的蜷成了一团。
“让娜？让娜？”
蹲下身去，看着她还带着些许泪痕和疲惫的脸，我轻声唤道。
“......”
看来她还没醒。
那，就再让她睡一会儿吧，
毕竟她昨天是真的累坏了。
我脱下了自己的衬衫，盖在了妹妹身上，转向火堆，把剩下的熊皮都添了进去。
接下来，在继续上路前，我得给我们俩寻些柴火和早餐了。
............
很冷。
饿。
大雨后并没有天晴，树丛之间能感觉到湿气，这并不是村子边我所熟悉的森林。我不得不手上攥着个小石子，每走上十几步就在身旁的树上刻上一道，免得找不到回去的路。
更坏的坏消息是，我已经尽量往地势低的方向走了好一段路，但几乎没有浆果的影子。只路过一丛桃金娘，但稔子都被鸟啄坏了。
蘑菇倒是挺多，不过我不敢以身试险，我现在也不敢走的太远，让娜说不定已经快醒了。
唉......
捡些柴火回去吧，看来得让妹妹饿着肚子赶路了......
我垂头丧气的弯下腰，却发现在枯枝与落叶间，自己刚才差点踩中一团青色的尖刺。
......好险。
不，更应该说是......
我拾起一根树枝，拨开了旁边的杂物，
这是带着尖刺外壳的板栗果。我急忙抬头，面前这颗还被我做过记号的大树竟然是一颗栗子树！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向下弯了起来。
虽然板栗这种果子吧，吃多了肚子会胀气，几天拉不出东西......
我直接脱掉了一双草鞋，光脚跳上了树。
人饿起来了，也就不在乎了。
我抱住一根枝条狠狠摇晃，让十来个刺儿球栽在地面上。看着一个个都如村口铁匠的拳头大小，用石头压住一端，拿结实些的木头尖戳破外壳，挑出其中白色带棕的几瓣果肉，还带着层内皮，却只有一根大拇指的大小了。
白色的，应该还太嫩。
不过扔一瓣进嘴里，香醇的味道，又脆又甜，汁水在舌尖荡漾，一口咽下，感觉自己精神一下子好了不少。
没有再多回味什么，顺手把剩下的果肉扔进嘴里大口嚼着，石头和木条朝向了下一个目标，
上次带栗子给让娜还是什么时候？去年？我现在只记得她吃着烤栗子时高兴的样子。
......得赶快多剥些回去。
“......”
于是，我就这么一个一个的剥着栗子，心里只想着让娜的笑容。
意外的，这段时间并不算长，却让我本一直紧张的心，有了些许平和的意思。
父亲临走前那句话在我的心里浮现，我想，本该挨饿的我们能吃上栗子，这算不算是该来的福呢？如果女神主宰着我们的命运，那么这算不算是她对我们显灵了呢？
崇高仁慈的湖中女神啊，请继续怜悯我和我的妹妹......
摸了摸装满栗子果的衬衫口袋，我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着。
然后，就在准备起身收拾柴火时，那个脚印被我注意到了。
它很新鲜，至少是在昨晚的暴雨之后留下的，但应该不是我。
我疑惑的看着它。
倒不只是朝向不对，因为这还算平整的样子，绝不会是草鞋所能留下的足迹。
......而且我也绝对没有这么重。
............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立起了身。
我开始狂奔。
我咬牙顺着先前留下的记号在狂奔，这些记号现在在我看来是个无法弥补的巨大错误，任何有心人都能顺着它们轻易摸到让娜所在的山洞，而这个错误是完全不能弥补的，
我只能期望我能先一步找到让娜，先一步继续逃亡的路途。
树木在我的两肩外向后退去，山洞口还在往外冒着轻烟，
“让娜！”
既然附近有危险的迹象，我本不该这么叫喊，但我忍耐不住，我不顾一切的呼唤着她，
没有回应。
火堆旁空无一人，只留下了我的衬衫。
“让娜！你在哪里？！让娜！！”
我成了被焦虑，恐惧和负罪感三条鞭子抽的团团乱转的陀螺，四周到处张望的眼睛里只有树，灌木，草丛，山洞，火堆，来回循环，
还是没有回应。
她是去找我了么？
她是自己出去找东西吃？
还是说，她觉得我抛下她自己走了，现在正在追着我？！
不，不会的。
但是......
............
答案自己揭示在了我的背后。
就像是定住了我动作的魔法，剑身拍在树干上，声音相当清脆。
不知怎么的，我反而安心了。
低头捡起衣服，转过身，
马利克倚在那颗树上，嘴里嚼着什么东西，脸上的笑意完全没能掩饰他睁大双眼里的狂意。
“早上好啊。”
他手中的直剑又拍了两下树干，
“你觉得你们已经成功了么？啊？”
“我妹妹在哪？”
我面无表情的质问着。
他大笑了起来，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异常荒谬搞笑的话。
“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
我猛地充进语气里的焦急成为了马利克新的笑料。
“哎呀，开个玩笑嘛，我当然知道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
“马利克，我们曾经是朋友。”
我试着和他讲道理，“我的母亲不止一次为你包扎过伤口，没有收你一个铜便士，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对我们？”
“的，的，的，”
弹弹舌头表示不屑，“你现在想起来要和我说这些？晚了。而且，”
马利克摇摇头，“因为你，我把伯爵大人的马弄丢了。也就只是捉两个农奴的小事儿，别说领赏了，你知道我会为此挨多少鞭子么？”
他脸上强装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了怨毒。
“你必须死。”
“......”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咽下唾沫。
双手握拳，抓着那条粗麻衬衫，把它扯直。
这是妹妹亲手为我织的面料，特意缝了几层，很厚实，穿在身上却一点都不闷热。
“我确认一下，你还没有对让娜做什么吧。”
“哈，你还在担心这个？”
他抽了抽嘴角，“暂时还没有，因为我急着回来杀你啊......不过之后会发生什么，嘿嘿，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挥舞着剑，“因为到时候你已经死了。”
“这我就放心了。”
我死死盯着马利克的双眼，“来吧。”
............
迟疑的反倒是他。
“你在想什么？你想空手干掉我？你以为你是圣杯骑士？就凭你？”
我只是等待着他的攻击。
“来了！我要把你的肠子挑出来！”
于是马利克冲了过来，嘴上骂着，剑尖却直冲向我的喉头，我急退一步，接着闪开了他的劈砍。
“为啥你小子反应总是这么快，啊？！”
他又是一剑劈来，却在中途突然变了方向，画了一个弧圈，剑身从我躲避的耳边掠过，还是在我的胸前划下了一道浅口子。我没有在意这种小伤，趁着现在一步上前，抡起衬衫，狠狠抽中了马利克的左脸。
口袋里的栗子撒了满地，马利克尖叫一声，向后退去，
“是我抽你更疼？还是伯爵大人抽你更疼？”
......没拿剑的左手摸了摸已经开始肿胀的脸颊。
回应我嘲讽的，是他发出的一声恼羞成怒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