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家这个紧要的关头,老太太居然成了植物人?

脑门上如同一盆凉水泼下,我瞬间手脚冰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院子中也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短短时间内,便从从小声地议论,迅速发展为了巨大的喧哗。

忽然,我耳朵微动,听得有人小声地问道:“那个二房的信使呢?将他提出来问问,他说了什么消息?或者就是他害了老夫人?”

心头猛地一抽,我暗自叹了一声——还是来了。

要知道,这不仅仅是老太太倒下,赵家群龙无首的局面,更重要的是,倘若真的是赵二的信使带来的消息让老太太一病不起,哪怕并非本意,然而传扬出去,一顶“不孝”的罪名,很有可能会被扣在赵二的脑袋上。

本朝以“孝”治天下,无论皇室、世家还是寒门,都讲究个“孝”字,若是真的犯了这个忌讳,罢官撤职都是轻的,若是真的被追究起来,说不得甚至要自尽以谢天下。

幸好此时场中一时纷乱,七嘴八舌的什么都有,这声音一时间还没有太多人听见。

不过也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喝道:“统统给我闭嘴!”

场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或许是从没见我这番作态,一个个面露惊愕之色。

我没去管太闷,侧过头去问孔大夫:“敢问大夫,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让老太太早日转醒吗?”

孔大夫拈着胡须,却没有正面作答:“以老夫之见,世间的医道终归能力有限,即便是关内的医道大家,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医道能力有限……也就是说……

我的心思电转,正要张口询问,却听旁边的晴雅突然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婢子……婢子,斗胆,敢问大夫,那道门的符水法力是否可能会有效果?”

这晴雅……

我侧过头,瞟了她一眼。我记得印象中,她可是一直都以温柔软弱的形象示人,甚至有些烂泥巴互不上墙的感觉,被当年的绿蔷刺了两句,便畏畏缩缩地退让了。因此,虽然很得老太太欢心,但我一直都没把她当做威胁。

可今天,不,应该说是这些日子以来,这一位,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依然有些胆量不足,但是……

“所谓法力符水,俱是道家所长,老夫不懂也不清楚,因此无从置喙。”孔老先生皱着眉头,一挥衣袖,似是面露不悦之色。

不过无疑也默认了可以一试。

晴雅似乎也听出了他的意思,面上闪过一丝喜色,转过脸来,向我行了一礼:“二夫人,婢子上次回家省亲,听得家中人说,这世间有一道门,名曰黄天,平日里扶危济困,救苦救难,教中符水,能治病救人,甚至还有高人法师,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大法力,或可请来一试……”

“够了!你给我闭嘴!”我听了一半,脸色顿时冷若冰霜,疾言厉色地打断了她的话。

黄天道?这晴雅,什么时候和黄天道搭上了?是真的回乡省亲时候偶然听说,还是……

真是乱七八糟的,什么事情都搅和到一块去了,我的脑中一阵生疼,语气也变得愈发不善:“什么黄天道,什么符水治病,不过是邪门外道用来迷惑乡野村妇的把戏罢了,你要将这等旁门左道引入我赵家,是打的什么心思?”

或许是被我突如其来的暴怒语气吓坏了,晴雅的脸色刷得一下变得雪白,连忙下跪:“二夫人恕罪,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只是听家人说……”

“只是听家人说,你就敢让他们来给太太治病?若是那些妖道心生邪念,出了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吗?”看她那连连磕头,泫然欲泣的模样,似乎确实只是心忧老太太的病情,有些急切。不过我依然趁着机会继续呵斥。

这黄天道真是无孔不入,不借着这个机会震慑一二,让下人知道我的想法,趁早绝了心思,怕是还会继续往府里面渗透进来。

“弟妹这就不对了。”突然,柳氏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话。

我抬头,冷冷地盯着她。都这个时候了,她居然也想横插了一杠子进来,搅风搅雨?

柳氏对我的眼神仿若无视,一脸的得意:“晴雅这也是担心老太太的安危,所以才提出这个想法,本心是好的。更何况,我听说,这黄天道在关内很是流行,治病救人,扶危济贫,名声很好,不少地方都颇为赞许,可并非是什么旁门左道一流……”

“嫂——嫂——”我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古井不波的模样,但是倘若是熟知我的人,譬如紫菱碧荷之流,必然清楚,我此时已经是对她怒到了极点。

“倘若我没有记错,嫂嫂现在应该是被太太禁了足了,怎么这时候跑了出来?是觉得老太太生病了,就可以不遵从了吗?”我的话中充满了冷飕飕的意味。

我不准备和她掰扯黄天道是不是旁门左道的事情,这个事情涉及太广,连那么多地方官都不清楚,一时间也不可能扯得完,只会被陷入泥坑里面,越来越糟。

因此,我不等待她继续说话,直接转头看向赵全。

“全伯!”我唤出了他的名字——这个时候,我只能赌了,赌我这些时日的表现,让他能够信任我,在这个时间点上支持我。

赵全和我对视了一眼,我的视线没有让开——现在,表现出自己的坚定,比什么都重要。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终于弯腰应道:“老奴在!”

果然,我赌赢了!

心中顿时一松,然后冷冰冰地命令道:“送嫂嫂回房休息去!”

“是!”这一回,赵全应答得很干脆。下一刻,从人群中挤出来两个略有些健壮的仆妇,一人一边,将她夹在中间。

“李茗——你!”突然发生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变故,让在场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柳氏也是一脸的愕然,然后惊怒交加。

然而,两名仆妇并没有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其中一人伸手在她的脖颈处轻轻一按,柳氏便顿时成了哑巴,然后这两人往她的肩头一扶,然后起身,便像夹鸡仔一样把她夹了出去。

赵瀚想要过去拉柳氏,却被旁边的家丁阻隔了开来。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只听赵瀚的“母亲母亲”的叫唤,还有赵舒的“婶婶”这般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完全无视了他们,毫不犹豫地继续吩咐道:“全伯,两位少爷今日的学业还未完成,不可耽误了。送他们去夫子那儿,继续念书!”

“这……是!”

这一次,赵全却是稍稍迟疑了片刻,不过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两名家丁上前,对着赵舒和赵翰行了一礼:“两位少爷,请——”

“哼……”

赵舒死死地盯了我一会儿,最后终于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带着赵瀚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表现,我心中却是暗自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位不是个真正刚烈的性子,若是他执意要闹腾,即便我真用了强,对赵家的人心也是个很大的打击。

毕竟,他才是正儿八经的赵府长房长子,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名义,事实上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正是因为之前老太太给了我执掌赵府的权力,因此,我现在才能在这里发号施令,但是倘若另一个天然有着名义的人出面和我相争,无论结局如何,赵府的人心都会开始涣散,即便我靠着之前的表现争赢了,威望也会大大减低。

那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并非我愿意看到的。

院子中一片鸦雀无声,我的视线一一看过去,一个个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和我对视。

很好,杀了三只鸡,剩下的这些,暂时给吓住了。

这下下来的事情,才好安排。

让下人将孔先生送走,我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晴雅,当着众人的面,对着紫菱吩咐:“紫菱,你现在去城北清妙观宋道长处,请他出山,看看能否有法子。宋道长乃是有道真仙,远非那些哄骗人的旁门左道可比,想必会有办法的。”

那个神神叨叨的宋老道的名声,在定北府还是相当响亮的。这个安排,自然不会让人说什么闲话,反而会更觉得踏实安稳。

然后,我转过头,看着院子中的赵府众人,缓缓开口。

“近日我赵府连遭大变,妾身不才,承蒙老太太关照,暂时执掌家门,对此深感忧虑。如今鉴于连太太都抱恙在身,妾身决定,自今日起,我赵府对外,再度闭门谢客,对内,则开始戒严,各家丁配刀剑,日夜巡逻,各房安静自守,未得手令不得无故出府,直至太太醒来,或者二爷回府。违者,家法伺候!。”

“诸位可有意见?”嘴上说着征求意见的话,语气却冷得如同数九寒冬,同时眼神灼灼,逼视全场。

在场的各房一个个面面相觑,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无人敢挑头出来反对。

最后只得无奈地躬身行礼:“我等……并无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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