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半左右的香草市，到处洋溢着一股上班高峰期消逝后的宁静与温馨。
这个时候，廖家村附近的交通也是最好的，在我记忆中奶奶就经常在这个时间点蹬三轮出门，趁周围没有那么多车子，把甜品拉到附近的繁华路段去售卖。
很早很早以前，八点多出去的奶奶一般都能在下午六点半以前的上班高峰期到来之前把每天做的甜品卖完然后回家，现在大概因为周围相同类型的流动小车子多了，或者人们都不怎么喜欢这些小吃了，到了下午依旧卖不完，渐渐地奶奶就把回家的时间调到了晚上9点以后。
严格来说，像奶奶这样的流动小商贩都属于无证经营，不过这算是香草市大东区的特色之一了，大东区作为香草比较贫困的一个区，城中村非常的多，类似这种卖甜品、卖早点卖盆栽的人也多，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所以尽管市政有相关规定，这个区的城管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上面要求严查的时候，例如香草市要评选文明城市什么的，他们才会兴师动众地驱赶小商贩。
平时的话，城管们一般都只是在下午六点左右坐个小车子到比较狭窄又繁华的路段去维护秩序，防止周围的小商贩太多造成堵车与大量投诉。
“奶奶，坐稳了喔。”
将装有甜品的几个大铁桶和一些一次性碗和勺子什么的搬上三轮车，扶着等奶奶到车子上坐好，我才回到前排踩下了脚踏板。
车子缓缓启动，开出了出租屋。
之前在过来这边的公交车上我专门到网上查阅了一下相关资料，廖家村附近一共有三所学校，其中香草市十四中、香草市十五中都是普通高中，而距离廖家村最近的香草师范学院则是一所和我现在就读的香草职业技术学院一样的大专。
平时如果只是奶奶一个人的话，选地段可能选那些繁华、人多的地方就可以了，但是现在有了我情况就会稍微有些不一样，我的身上穿着Cos服，那么目标群体就应该转为青少年，他们才是这次购买的主力军。
早上八点，刚好是学生们从家里出来，到学校上课的时间。
这个时间点只对星期六适用，香草市教育局有规定所有的学校禁止周末补课，不过背地里偷偷让学生填写“我自愿到学校上课请愿书”什么的然后再补课已经是全国中小学惯用的套路了，因为担心早读声音太大被学校周围的群众举报，所以一般星球六都不会有早读，八点半左右上课，学生们可以比星期一到星期五多睡那么一会儿，睡到八点。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时间，刚好就是周围高中学生们从家里出来去上课的时间。
奶奶做的甜品目前只有凉粉、绿豆海带和豆腐花三种，这三种基本都不能当早餐主食，不过在我的印象中，似乎没有多少学生会排斥这些甜品小吃，有些懒人连早餐都不吃的估计还会选择买上一份填肚子，而且我不相信到时候他们过来买东西是觉得“想吃”。
如果说早上八点半到九点半是周围十四中、十五中的上学高峰期的话，那么九点半到十一点就是那所“香草师范学院”学生们的起床高峰期了。
综上所述，我今天一天的行车路线应该是——在那两个高中上课之前，尽可能地找一个两所学校的中间区域，最好是所有来上课的学生都会路过的地方，然后在九点半以后换到师范学院校门附近，在那里可以摆摊到下午2点左右，最后再换到奶奶经常去的地方，也就是廖家村附近的一条步行街，我记得那条步行街有两家网吧，在那里上网的青少年也是目标群体。
然而……话是这么说，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我得在那之前克服掉“害羞”这个情绪。
带着奶奶，用套着天鹅绒白丝吊带袜穿着可爱小皮鞋的双腿踩着三轮车出了出租屋后，望着前方虽然已经过了早班高峰期，依旧还是有不少行人的街道，我感觉自己那华丽女仆裙子下的双腿都在打颤。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好多人在看着我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虽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也下定了决心要好好赚钱可是真好害羞啊啊啊啊！！！
别说闭昕雪本人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了，连我一个大男人都没有这种穿着Cosplay服出来卖东西的经验，最多最多就是刚刚毕业那段时间找到过一个穿熊本熊皮套出来发传单的工作，但是那玩意不需要露脸的啊！
要死要死，怎么这么多人都在看我，你们自己忙你们的事情行不行别看我了……
正如我所猜测的那样，前方正在米粉店里吃饭的、水果店里挑选水果的、路边送货的快递员等等，几乎所有能看得到我这边的人，此时都在用一双或惊奇或欣赏或疑惑的表情看着我。
“小雪，要……要不……奶奶来开车？”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车子后边已经因为捡垃圾适应了这些目光的奶奶小声提议道：“你到奶奶这边来。”
“啊啊……不用。”
我很快回过神，转身对着奶奶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甜甜的笑容：“我可以的。”
小雪你可以的。
你长得很漂亮，皮肤很白，腿很长，胸也很大，你善良可爱霹雳无敌天下第一，Cos蕾姆也不会毁设定，大家看你都是觉得你漂亮，没有恶意，你应该自豪自信才对。
而且，你今天没人要，没人租，如果不找点能赚钱的活做的话，那么今天就没有收入，下个月就还不上钱，借款的事情就会被妈妈知道，妈妈就算不骂你也绝对会省吃俭用帮你还钱，妈妈这些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让她操心了。
一边在心里对自己下着各种暗示，顶着周围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我一边在车上做了一个深呼吸。
随后，我站起身，对着踏板用力踩了下去。
车子再次启动。
“奶奶，我们今天换个地方。”
默默在心里思考着那两所高中的学生们上课有可能的交汇地点，我强迫自己无视周围的那些目光，将车子扭向了右手边的一条小道。
按照记忆，从这里出去以后左拐，有一个相对车流量小的三岔路口，三岔路口附近有一个麦当劳，地方很大，周围几乎只要是步行上学的学生都会路过。
其实换位思考也很容易得出来结果：连麦当劳这种大商家都把位置选在这样的地方，那么他这个地段的人流量绝对不会小到哪里去。
车子驶进右手边小道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了不少照相机的快门声。
咔擦，咔擦。
呃……
这个大概就是漫展上Coser所能享受的待遇吧。
无奈地在心里想着，我加快了脚上的动作。
话说现在自己的这个情况，让我想到了一个表情包，那就是一个Cos灵梦的小女孩去开挖掘机，或者一个穿着奥特曼皮套的人在踩自行车，然后图片配字：平平淡淡才是真。
“吱呀，吱呀。”
摇摇晃晃的小三轮，穿过小巷，从城中村里驶了出来。
外面，是更宽阔的街道，伴随着更多的人流。
“这是什么？蕾姆吗？”
外面的这些人在短暂的愣神过后很快便和身边的同伴议论了起来——
“那孩子好可爱啊！简直就是神Cos，这是加了滤镜美颜的吗？”
“你是不是傻啊？这里是现实世界，还滤镜美颜，某音看多了？”
“哦哦……我忘了，那这个小妹妹底子真的很好啊，要不我们上去问问看能不能合照？”
外面的人群，相比城中村里就显得“坦诚”多了，当着我的面几乎是“口不择言”。
和我预想中的一模一样，这个时间周围的学生们刚好从家里走出来前往学校，此时大街上的行人大都是一身学生打扮、背着小书包的初中、高中生。
作为一部热门番剧中的“女主角”蕾姆，在这些学生群体当中自然人气相当的高，他们第一眼便认出了我，随后都在迟疑了一下后不约而同地拿出了手机——
“等等，万一别人不同意拍照呢？”
“她这是要去哪里啊？卖绿豆粥？蕾姆卖绿豆粥？”
“兄弟们你们在这里等等，我过去买碗绿豆粥。”
“你特么……我信你个鬼，你前天还说不喜欢吃甜的，难不成你还以为能要到这种大美女的微信？”
“买绿豆粥的时候说我摄像头坏了，扫不了码，加微信转账给她不就得了？你是不是傻？”
于是乎，我才刚刚从城中村里出来，还没开始查看路况该怎么前往计划中的“麦当劳圣地”，周围立即就有不少学生围了上来。
“卖早点的吗？都有什么？”
“小姐姐好漂亮啊！能加个微信吗？”
“小姐姐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吗？”
“蕾姆你的姐姐拉姆呢？”
“蕾姆小姐姐，我朋友让我帮带三分豆腐花，微信转账，摄像头坏了。”
看着周围热情高涨的学生们，我虽然心里还是害羞得不行，一想到那“巨额”贷款和当时在医院里妈妈那个担忧的眼神，此时也不得不扬起笑脸将车子临时停好，从车上跳了下来。
“奶奶，我来。”
看到车后的奶奶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装豆腐花，我赶紧走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您歇着就成，这里必须我来。”
随后，我拿过了那些一次性包装袋和碗，按照记忆中动漫里那个蓝发小女孩的样子朝周围的学生们扬起了一个笑容，随后点开了自己除了妈妈和奶奶还有辅导员以外一个好友也没有微信个人界面。
“大家，要排队喔，价钱都在这里，摄像头坏掉的可以添加微信转账，或者现金支付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