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码头休息时间。

狗剩是码头工人,一个20出头年轻人,穿着破烂,灰头土脸,吊儿郎当的,活像个乞丐。

这时,他正手握着不知道从哪里揩来的一把瓜子,一边津津有味的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正在贴上去的告示。

当然,狗剩压根也看不懂,纯属无聊,瞎凑热闹。

贴告示的伙计刚要走,被狗剩一把拉住。

伙计很不耐烦的警告:“你干嘛?松开!”

狗剩嬉皮笑脸的问:“这上面...写的啥啊?我不识字。”

伙计厌烦的从鼻孔出了口大气,冷笑了一下:“你呀,要涨工钱啦。”

一根筋的狗剩完全没察觉到伙计阴阳怪气的口气,真的以为就是涨工钱了。

开心的大笑起来,还再问一次,确认了一下:“真哒!?”

伙计敷衍的笑了一下:“真的。”

说完,伙计就抽开被狗剩拉住的衣角,走了。

狗剩那是想都不想,直接乐开了花,嘚瑟起来,甚至唱起了歌,跳起了舞。

“小妹妹呀,你呀看过来,哥哥我呀好厉害~”

看狗剩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仿佛是工钱涨了一个亿。狗剩将一颗瓜子丢进口中,轻轻几下,瓜子壳脱落。

“tui!”

瓜子壳从狗剩嘴中飞出,在空中飞出一个美丽的弧线。

“咔。”

砸到了一个身材高大壮硕,满脸横肉的同事脸上。

这同事刚好搬运货物,从狗剩一旁经过,然后就“中奖”了?

狗剩一看闯祸了,连忙假装没事人的样子,自欺欺人。

这彪形大汉,满脸胡茬的大汉,可没那么好骗。

他青筋暴露,正处于爆发的前夕,他恶狠狠的向狗剩甩了句:“狗剩,你它娘的活腻了?!”

大汉撂下这句话,就把货物丢在一边,拎起拳头就要朝狗剩这边打。

铁拳“嗖”的一声,就朝狗剩这边飞来。

狗剩知道自己死定了,慌忙抱起身子求饶:“张叔,别别别!饶了我,我就告诉你个好消息。”

铁拳一个急刹,就在空中停下了。

狗剩倒是勾起了张叔的好奇心,张叔把拳头放下了,问:“哦?说来听听。”

狗剩还故弄玄虚,伸出手朝里勾了勾,让张叔把耳朵靠近些。

张叔将信将疑,但还是底下身子,把耳朵贴了过去。

狗剩贼眉鼠眼,一只手遮着嘴巴,好像真是什么大事:“张叔,我就告诉你,别告诉别人哈。”

“嗯,不告诉。”

“我们要涨工钱啦!”

“什么?!”张叔确实被震惊到了,但保持了极大的怀疑:“你这小子不会骗我吧?”

“不会不会,那边告示贴着呢。”

张叔望了下告示板,真的,那边确实贴了张新告示。

不对,张叔白了狗剩一眼,伸出巴掌,但没打下去,只是威胁状,但这足以让狗剩缩一团。

张叔斥责道:“这不就是公开的事情吗?还搞得那么神秘兮兮的。”

狗剩委屈的嘟囔道:“这不是...我第一个看到嘛...”

张叔倒是会识点字,把告示从头到尾过了一遍,不屑的冷笑了一下:“这哪是什么涨工钱啊,明明是扣钱。”

“啊?”狗剩也把脸贴了上去,仿佛自己也看得懂一样:“不对啊,刚刚那个贴告示的伙计告诉我,是涨工钱啊。”

“啧。”张叔咂了咂嘴:“他说的也没错。”

“啊?怎么一会说涨工钱,一会说扣工钱?”

张叔叹了口气,倒是也挺耐心,慢条斯理的给狗剩讲解:“大少爷把每月固定的工钱改为了按计时发工钱。”

狗剩眼睛发光:“好呀,正愁平时闲得慌,多干多得,那我发达了呀!”

“啪!”张叔一巴掌拍了下去,狠狠的砸在狗剩的脑袋上。

“张叔,你打我干嘛?”狗剩委屈脸。

“你啊,就是蠢,他们王家能那么好心?告诉我,我们每天干几个小时?”

“十个小时。”

“按照告示上说法,简单的算算,每天起码要工作十二个小时才能拿回原来的的工钱?”

狗剩听了,微微一笑,似乎嗤之以鼻:“没事儿?我一天干20个小时都没有问题。起码的,大少爷给了发达的机会。”

“啊?你怎么替压榨你的人讲话啊。”张叔不能理解。

狗剩倒是理直气壮:“怎么压榨了,王家给了我们吃,给了我们穿,还给了我发达的机会,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行行行。”张叔都不想理狗剩:“你发达去吧,我走了。”

张叔抱着刚刚被自己扔在一边的货物走了。

看张叔走远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狗剩硬气了起来,还朝张叔啐了一口,满脸不屑:“你不乐意?那我自己发达去喽。朗儿里格朗~”

这还没走几步,一位穿着雍容华贵却又垂头丧气的人牵着满载家当的马车,拖家带口的从狗剩身旁经过。

狗剩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脸盲追了上去,嘿,还真是大熟人,他阴阳怪气的问:“嚯?这谁呀,这不是张掌柜的吗?平日里看你满横啊,今天咋这丧气脸啊。”

“去去去,没你事,滚一边去。”

本来张掌柜心情就郁闷,还被这怂玩意挑衅,你说心情能好哪里去,伸出手就把狗剩往一边赶。

这捉弄人的本事,狗剩倒是一流,他装作满不在乎,嗑着瓜子,随口一句:“您不告诉我,那您这大包小包的,您自个儿抬吧。”

这倒是威胁到张掌柜了,他这细筋骨怕不是刚抬上一包就要断了。

“行行行,你回来,我告诉你不就行了?”

狗剩又嬉皮笑脸像条哈巴狗一样的窜了回来,乞求什么小道八卦:“您说,您说。”

“这王家的大少爷呀,不知道出错了什么药,突然催起债来了,我这说好的一年后本息一块还,这才9个月,就急着要,这房子也是租的他们家的,不给就要砸店了。”

“哦~”狗剩听的饶有兴致。

“看到我这满车的货物没有?还没卖出去呢,周转的资金也没了,这下面,该怎么办哟!”

“哈哈,你也有今天。”这看到上层人士如此落魄,狗剩就开心。见八卦没了,就要走开了。

张掌柜见不对啊,怎么走开了,一把拉住狗剩,急问:“你走什么呀,你给我搬东西呀!”

狗剩不甩张掌柜的,扯开就要走了:“我是货船搬货的,客船提东西的,在西边儿。”

“你!哎呀。”张掌柜现在无钱无势,也无可奈何。

狗剩觉得自己耍了张掌柜的,很得意。

边磕着瓜子边哼着小曲,向东边随性的走,可越走越不对劲。

脚步放缓了,瓜子也磕不动了,狗剩的脸被吓呆了,眼前小城的方向,车水马龙,被大少爷轰出去的商人如洪水般向码头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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