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低着头看向着的样子,几秒之后,笑了出来。
“真可怜。”
毫不隐晦心中所想,在面对姿态如此卑微的少女,安也没有体谅的意思,他从玛伊的身旁绕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屋子里的床上。
“那么说说看吧,你都做了什么,这次我要听实话。”
将身子向前倾了一点,将手肘搭在腿上,安翘了个二郎腿,用手拄着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并没有多严肃,但却那张笑着的脸却让玛伊倍感压力。
“我……我是……”
谎言说多了,便才发现要说出真相多么的困难,玛伊在这一瞬间甚至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刚不向安说出这些就好了,可是就现在来说,她能够求救的,也就只有面前这个男人了。
哪怕这个男人比她所惧怕的那人友善不了多少,但是……也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我是——和他们一伙的。”
犹豫了片刻,玛伊终于是说了出来,她不敢抬头看向安的眼睛,只能紧紧的用手指抠着地面,脑袋恨不得顶穿地板,像个鸵鸟一样藏起来。
“嗯,这我知道,然后呢?”
“……诶?”
本以为自己再说要这句话之后,安会暴跳如雷,会生气愤怒或者失望,玛伊也早就做好了迎接这种怒火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安竟然就只是这样简单的应了一句,甚至还早就知道了自己自认为隐藏了很久的事。
“有什么可惊讶的,我不是都摆在脸上了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对我的顾客态度这么恶劣?我可是很喜欢钱的——不过,我更讨厌骗子。”
“我……我……我只是……”
我只是想活下去?还是我只是不想让亲人受到伤害?
这都是玛伊在这一刻想到的能够辩解的理由,但是她想,这种话或许在面前这个男人听来,都是一堆毫无意义的废话。
“好了,我也不想把这场对话拖太久,我还有事要忙,长话短说。”
见玛伊惶恐着迟迟没有回应,安便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他侧着身子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壶和水杯,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清水,然后脚尖点了几下地,示意玛伊赶快继续说下去。
“是……关于我姐姐的事……我姐姐的未婚夫诺瓦先生是个很好的人,但是从……大概是半年前,就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一开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才发现他一直在折磨着我的姐姐,逼迫她利用酒馆调酒师的工作去骗一些人到家里去……然后……吃掉那些人……”
“吃掉?”听着玛伊的话,安不紧不慢的喝着杯中的白开水“怎么个吃法?”
“……生吞活剥。”
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玛伊回忆起了自己偶然间见到的那种血腥景象,在自家的地下室里,那一直被姐姐和她的未婚夫锁着的门后,竟然是那样的人间地狱,血肉横飞,白骨遍地,内脏的碎屑飞的到处都是,门上墙上,各处都有些挣扎的痕迹。
想到这,她干呕了一声。
她本不想回忆起这种事,可是自从看到了之后,就再也忘不掉了。
也是因为这次的发展,他也被姐姐的未婚夫给抓住了,在姐姐的极力保护下,才得以活下来,不过却被强制性的加入了他们。
“所以这次,我和艾娅就是你口中的那种「被骗的人」,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吧我们两个当下酒菜?”
“是的……”
回答着安的话,玛伊点了点头。
其实那个叫诺瓦的人,早就盯上了安,毕竟他可是酒馆的常客,比起那些要发霉的,整天只想着借酒寻欢的中年人,这种青年,不管是少年还是少女,肯定都要比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好吃的多,一直没有找上门来,不过只是因为作为酒吧服务员的玛伊也注意到了安,有些私心的向诺瓦求过很多情而已。
只是这次,因为艾娅的出现,诺瓦坐不住了。
在他们这种以“进食”为补充魔力主要途经的恶魔来说,幼年的恶魔是最有营养也是肉质最鲜嫩的,魅魔本身就属于魔族中拥有深厚魔力的一族,艾娅这种幼年魅魔,甚至可以说成是魔界的千年灵芝,谁不想要呢?
“那么,你的工作就是伪装成受害者,寻求帮助,等到帮你的那个人失去戒心,你们就下手?”
“对……是的……对于拥有一定战斗能力的人……我们就是这样……”
“迄今为止,你们杀了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数过……”
安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玛伊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低着头,紧咬嘴唇。
她不会记得她究竟骗了多少人,不是因为粗心,而是完全不想去记,也不想知道那些跟着她回去的人,在诺瓦的手下都经历了什么,她只知道,如果自己带了这些人回去,诺瓦就不会以折磨自己的姐姐来为他自己获取魔力。
“也对,没有人会记得自己一共吃了几片面包。”
明明是如此残忍的话题,安却依旧有心情开着玩笑,他放下喝光的空水杯,勾起脚尖,抬起了玛伊一直低下去的头,俯下身子,直视着她的眼睛说:
“那么,你为什么要想我求助?是因为你觉得骗不了我,所以来打同情牌么?”
“不——不是的!”玛伊慌乱的回答“我……只是在……孤注一掷。”
“孤注一掷?在我身上?我们不过认识几天而已吧,值得么。”
“值不值得……也需要一试才知道。”
玛伊并没有说出来,她向他求助是因为早就在酒馆里脸熟了他,虽然并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不过远看着他和调酒师聊天的样子,她就觉得安是个还不错的人,现在正好遇到了他,倒不如……恳求他的帮忙。
“一试啊……那你赌的可真大,你姐姐的命,是你拿来赌的么?”
“赌和不赌,到最后……都会死,倒不如去拼一拼——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一提到她姐姐的命,玛伊的语气便激动了起来,她终于有勇气直视安的眼睛,双手握拳,意志坚定。
见到如此,安将自己俯下的身子收了回去,然后将头侧了一下,似乎是在笑些什么,然后扭过头,看着那趴坐在地上的玛伊道:
“这是要加钱的。”
“没问题——!不……不管多少!我都可以!”
意识到安有同意的意思,玛伊瞬间站了起来,她打开了衣服的柜子,在一堆内衣里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皮包,把里面的钞票都拿了出来,一股脑的塞进了安的手里。
“可别高兴的太早,我要的报酬可不止这些。”
将手头凌乱的纸钞一张一张整理好,安那些那些钱,站起了身。
“不仅那家伙需要魔力,我也需要,艾娅也需要,所以事成之后,你和你的姐姐,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
曾想过安会给和自己索要一些特殊的报酬,但是没想到他要的是一条命,虽然这时她觉得安和诺瓦或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事已至此,现在,就只有这一条路能走了,再拖下去的话,自己那个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的姐姐,一定会挺不下去的,哪怕……代价是自己的这条命。
这么想着,玛伊捏紧了手中的黑色皮包,抬起头看着安,坚定的说:
“安先生,救救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