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升心口一窒，短而促地呼吸了两下。
“清妍。”他喉咙微动，艰难地挤出两个字，他曾经心心念念过，又刻意遗忘的名字。
他有多爱她，同时就有多恨她。
可是……狠不下心。
“清妍。”夏升语气很轻。
夏升抱着满身是血的苏清妍，呆呆地看着血液从苏清妍的脸颊到下巴，下巴到脖颈，染红了身前的衣襟。
血泊里的那人突然有了反应，长睫扇动，吃力地睁开眼睛，满脸鲜血地朝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苏清妍说不出话，嘴唇张合，虚弱、缓慢地做了个口型：我没事。
夏升从兜里摸出手机打120急救。
不久后，一辆救护车出现在路旁，把苏清妍紧急包扎后送上担架，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快跑着上车，夏升跟着上去，救护车在夜色里呼啸而去。
苏清妍到哪夏升就跟着到哪，一直到苏清妍被推进急救室，护士将他拦在门外，夏升才如梦初醒地扶了一下墙，踉踉跄跄地在长椅上坐下。
夏升垂着头等待，仿佛能听见时间在极其缓慢地流动，像钟表一样。
咔，哒，咔，哒。
寂静的长廊里偶尔响起脚步声，附近的病房的咳嗽声，甚至是走廊尽头的风声，都会让夏升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然后再失望地低下。
手术进行了数个小时，灯灭了。
夏升霍然起身，疾步上前，颤抖着握着医生的手，道：“医生。”
医生拉下口罩，笑着说：“一切顺利，放心吧。”
夏升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医生。”
医生笑着说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你是她的……”
夏升这次都没有迟疑，连忙道：“她朋友。”
医生沉吟：“那我直接跟你说吧。还好那辆车车速不快，身上倒是挺结实，除了擦伤之外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头部比较严重，再加上原本她脑袋就缝过针，伤口裂开了加剧了病情。”
苏清妍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头上包着纱布。
夏升坐在苏清妍床边，有些愧疚的看着她。
苏清妍的脸色由于失血过多变的异常苍白，头上裹着纱布，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她其实是很好看的，像是一副字画一样，乍一看可能觉得只是有些好看，并不惊艳，但是越看越能感受出独属于她的韵味。
一直等了一整晚，苏清妍都没有苏醒过来。
今天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他做的不对，他有义务一直等着她苏醒。
夏升其实是很纠结的……
他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苏清妍，甚至，他想离苏清妍远一些，越远越好。
她就像泥潭一样，很容易就让人情不自禁的陷进去。
夏升想到了很多很多。
总之四年时间，或许更久，夏升已经快忘了苏清妍，只把两个人的美好回忆偷偷的留在了心底，删除了所有和她有关的存在，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记起她。
对于一个人来说，初恋总是不那么容易让人忘却的。
可是老天却像是戏弄似的让她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又有什么用？离开的终归是离开的，残缺的也始终是残缺的。夏升已经不想再纠结为什么她不辞而别，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们也没那个必要重新。
渐渐的，夏升也疲惫的趴在苏清妍旁边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夏升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旁的苏清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在一旁勾着嘴角看着他，嘴角的盈盈笑意像是看到心上人时的笑容。
夏升可没注意这些，他喜出望外，连忙按下了呼叫器，下意识去摸苏清妍的手。
不过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他站了起来，一脸笑容消失不见，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远离了几步。
他们已经分手了，他要克制住自己。
苏清妍看着夏升滑稽的样子，眼角的笑意更浓了，面色也变的红润了不少，一副吃定了他的样子。
“你醒了啊？”夏升捏着鼻子说道。说到底她受伤也是因为他，他最起码也要问候一下。
“嗯哼？”苏清妍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眼珠上下转动，似乎琢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没什么要说的吗？”她捏了捏头发梢，似乎有意无意的让夏升看她满是绷带和木乃伊似的小脑袋瓜。
“……”夏升看着苏清妍，脑海里心乱如麻，他想冷着脸看着她，然后转头就走，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嘴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没事就好。”语气很清冷，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但是话语间却是充满了疏远。
苏清妍微微张着嘴，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夏升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囊，像是逃避似的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医药费别忘记结。”
现在不是四年前，他们已经分手了。他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
“夏升？”苏清妍还没来得及说话，大脑里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疼得叫出了声，身体也不自觉蜷缩在了一团。
夏升走了一半，听到苏清妍的呼喊怔在原地，又折身走了回来，看到苏清妍痛苦的模样，要冲出去叫医生，苏清妍一把拉住他，轻吸一口冷气，从紧咬的牙关里艰难挤出两个字：“别走。”
按了床头的呼叫器，苏清妍握着他的手指，小手泛着不健康的白色，可见忍受了多大的痛苦。
“……”夏升原本想把她甩开，但是却心软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两只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过了不久，医生护士快步走了进来，强硬的掰开了苏清妍的手把夏升隔开，再次把她推进了急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