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是爱情的源头，当柴月对欧阳林真正产生好奇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陷了进去。

现在程木苏巧需要做的，是保持这种好奇感。

训练场，比斗场，大水池，元素训练营，不断在各个地方，为两人安排恰如其分的偶遇，不太经常，又时时出现。每次聊天，也是点到为止。

持续的好奇，久而久之，成为一种习惯，便形成了“在意”。

到那个时候，柴月便轻易无法忘却欧阳林。因为好奇已经形成了一种常态，欧阳林不出现，她反而会更加在意。

严格来讲，这时候两人已经可以有更加深入的接触。

但苏巧决定将这个阶段稍微延后，柴月的喜好是成熟稳重的男子，太操之过急反倒容易引起反感。

只有当柴月觉得，应该可以，甚至开始烦恼这个男人为什么还不出手的时候。

欧阳林再突然出现，同时准备好一系列浪漫的仪式，并以此为借口说：为了准备这些，他思索很多天，因此动作慢了。

这迟来的、深思熟虑的、又浪漫的感觉，柴月很喜欢。

她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动。

她早已知道眼前的男人在追求自己，但她不想轻易接受，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不够格。

但是，男人的不断示好，一次次偶遇，直击心灵的真诚的交流，让她慢慢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遇到对的人了。

柴月的内心很纠结。

一方面，她觉得这个男人和自己非常合适，错过了可能未必再能遇到。

另一方面，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想要在持续了二十年的生活里突然加上一个人，她有点紧张，甚至某一瞬间想要退却。

她一直没有接受欧阳林。

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从前那样干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可能是因为太过珍惜，以致于不敢轻易答应。

欧阳林一直保持着热情，不断发起攻势。

程木苏巧，有些苦恼。

苏巧大致能猜到柴月的想法，但她没有解决的办法。试着给两人制造矛盾，但成果不甚显著。

这天，苏巧道：“咱们，把真相告诉柴月吧。”

程木有些意外：“这种情况下，告诉？”

苏巧叹息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几天我和柴月聊了不少，她现在缺的不是感动、甜蜜和心灵的碰撞，而是真正的安全感和托付终生的念头。

她确实很喜欢欧阳林，但就是缺了那么一点点。

这次，哪怕会产生背叛感，也必须孤注一掷，否则只会这样一直僵着。”

“所以，你想要完全地开诚布公？”

苏巧：“如果柴月知道，欧阳林为她做的事比她想象的多得多，尤其为她勇敢地改变自己的性格。也许，会有效果。”

程木陷入沉思，半晌，点点头：

“那，就这么办。我来安排地点和现场布置。柴月那边你搞定，一定要让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到。”

“我明白，交给你了。”

……

“月月，咱们进城吧。”

早上修炼结束，柴月慵懒地瘫在床上休息，全身不想动弹。

苏巧今天特地和柴月在差不多一个地方修炼，就是为了此刻能顺理成章发出邀请。

“我不去，我好累。”

“我请你喝南橙汁。”

苏巧默默说道。

“去！”

柴月突然蹦了起来，但随即又软了下去，“不好，等咱们到了，南橙汁估计都卖完了。”

“不会的。我昨天听张叔说，今天他多进了些原材料，今天应该可以撑到傍晚。”

“真的？”

柴月突然两眼放光。

“真的！不信咱去看看。”

“走！”

一抛出诱饵，柴月果然立刻就上当了。

柴月和苏巧，久违地相伴离开宗门。

曾经柴月很喜欢喊上苏巧一起逛街，后来苏巧洗髓后模样大变，柴月就不大喜欢叫上苏巧了。

原因很简单，没有女孩希望自己身边是个众星捧月的人。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过于突出的苏巧身上，柴月会像个可怜的陪衬。

这种感觉很容易理解，也算不上嫉妒，毕竟每个人都有私心。

今天进城，苏巧化了点妆，脸上多了几块用寒气化成的蓝色斑块。

这种装扮，苏巧在宗门内常用。

一来避免太过引人注意，二来减少一些旁人的嫉妒心理。她没法去管其他人会不会嫉妒，只能尽量减少麻烦，以免为不必要的事情浪费太多时间。

两人进了城，四处闲逛了一会儿，柴月便迫不及待地拉着苏巧往“张叔果饮铺”走去。

靠近铺子时，苏巧悄悄用“传音”技巧与程木进行联系，确认一切准备就绪，默默跟在柴月身后。

果饮铺内，罕见地空无一人。柴月有些惊讶地嘟囔两句，也没有起疑，直接喊道：

“张叔，一杯南橙汁，大的！”看了看苏巧，“两杯！”

“好嘞，今天正好有货儿，姑娘稍等！”

没一会儿，南橙汁上了。

两个轻竹制成的杯子，里面盛着可口的南橙汁。“轻竹”这种材料算是比较大众的，便宜，用途广泛。

柴月享受地**着南橙的香气，鲜美的果汁入嘴，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体验。

很快，果汁见底了。

柴月无奈地朝杯子里看了看，已经一滴都不剩了。但这一看，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什么？”

苏巧凑过来看了一眼，是一个用轻竹做成的小方块，里面似乎藏着东西。

“张叔，这是啥呀？你这杯子里有东西！”

张叔没有回答。

柴月随手使用御水术，将方块上的水渍清楚干净，再将方块取出，疑惑地盯着看了起来。

“要不，打开看看？”

一旁苏巧小声地说。

柴月抿抿唇，小心翼翼地将外面的竹片剥离，里面的东西很快显现出来。

一个用暗黑色灵力保护起来的灵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纸包。

“这是？”

“这个感觉，我认得，是他的灵力。”

柴月的脸色瞬间黯淡许多。将灵力戳破，取出纸包。

将纸包摊开，是一封写满字的信件。

【月月，是我。】

【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很抱歉，我骗了你。】

看到这里，柴月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双手开始颤抖。

苏巧在一旁看着，没有说话，她知道信件的内容。

【其实，我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完美。以前，我是个很沉默的人，一天说不了三句话。以前，我不喜欢打扮，只会穿黑白灰三种颜色的衣服。以前，我什么都不会，除了修炼，就是睡觉。】

【直至，我遇到了你。】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那天放假，在水池旁，你呆呆地站着。你的眼睛很漂亮，却孤单而绝望。我熟悉那种感觉，因为我也是这样。我看着你，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宗门里还有人和我一样。】

【我想要和你说话，但是我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了。我没敢上去，就这样静静看着你。我看着你从水池边离开，消失在人群里。】

【我想要认识你，我二十年来第一次产生这种强烈的冲劲。我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爱上了你。程木告诉我，这叫“一见钟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似乎很贴切合理。】

【我想要追求你，可我没有能力，但我又不想放弃。于是，我找到了程木和苏巧。】

【没错，那个叫程木的，还有你的舍友苏巧，他们是在帮我追你。】

【我觉得我不应该撒谎。最开始的所有场景都是他们两个安排的。苏巧很了解你，她知道你想要什么。她安排我巧妙地和你见面，和你聊天，和你一起去戏院，就连戏剧知识也是我前一天临时学的。】

【其实，我不喜欢这么做。我想用最真实的自己和你交往，可我实在没有能力。对不起，你不要怪苏巧他们，是我太没用了。我没有让你高兴的能力，只能求助于他人。】

【对不起，我骗了你。你最初喜欢的，那个稳重幽默的欧阳林是假的，那个几乎无所不知的欧阳林也是假的。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一直爱着你，并一直，想着你。】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觉得，无论如何必须让你知道真相。】

【你是我欧阳林这辈子喜欢的姑娘，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委屈。哪怕，你日后不能再陪在我身边。】

柴月看信的时候，程木和欧阳林已悄然出现。

看完信，柴月眼含泪光地抬起头，看到欧阳林那同样红了的双眼。

程木和苏巧默默站到一边，看着二人。

“月月，对不起。”

欧阳林率先开口。

“你现在，还在听着他们的提示吗？”

柴月问。

欧阳林拼命地摇摇头，说：“我已经很久不听他们的了，我不想再骗你。你后面看到的我，都是真实的我。”

看到两人的感情逐渐热烈，程木顺势说道：“柴姑娘，对不起。可欧阳的确非常喜欢你，这我可以证明。

我和欧阳是一个屋舍的，曾经他连舍友都不敢主动说话，碰到陌生人更是躲得远远的。

为了你，他逼着自己改变了性格。他舔着脸面去和别人聊天，哪怕一开始非常尴尬。

他为了你，主动上街和商贩说话，就为了碰到你能不再沉默。

他甚至去了会馆，你也知道，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他却在那里学会了和陌生人聊天。

他改变了自己的性格，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变成了一个能言善辩的人。

他知道你喜欢戏曲，就连续熬了几夜学习，就为能和你有共同话题。

他知道你喜欢南橙汁，就每天赶着进城帮你买。其实他说的那些父亲重病什么的都是假的，他只是为了你。”

程木顺势一口气说完，而后迅速闭嘴。他只是充当一个佐料的作用，重要的还得看欧阳林自己。

“月月，柴月，对不起，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我已经没有资格了。但是，在临走前，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对你的爱，它们都是真的。”

柴月强忍着泪水，眼眶通红，看着欧阳林，突然间，噗嗤笑出了声。她伸出手，摸了摸欧阳林的脸颊，帮他抹去脸上的泪水。

“傻瓜，我不怪你。你以为我完全看不出来吗？你和之前并不一样，我都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我之前不答应你，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我太懦弱，我害怕失去你。”

“月月……”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多想了。我真傻，这么好的人摆在我面前，我居然会犹豫。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还耍小性子，简直像个傻子。对不起，阿林。”

“这，意思是……”

欧阳林有些蒙了，看到一旁程木和苏巧欣慰地笑着，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差不多，可以恭喜新人喽。”苏巧喃喃道。

“月月！”

欧阳林喜极而泣，一把保住柴月。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变得无比狂放。所幸没有什么人围观。

“好了好了，抱一会儿差不多了，还有人看呢！”

柴月推开欧阳林，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但随后，瞥向身后一人，双拳攥紧，露出气愤的表情：“我现在，有笔账要算。”

苏巧察觉到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眼看着柴月泰山崩于前，迅速将程木推到身前，冲出店外。

“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