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的秋月节假期,是联邦人载歌载舞、宿醉狂欢的日子,也是生育促进委员会的技术员们欣喜若狂地观察酒店开房数据的日子,更是童装老板们可以提前十个月庆祝大发财机会的日子……
同时也是冲哥的生日。
在这外界声音无比喧嚣、荷尔蒙和信息素急剧膨胀的环境氛围里……
林海大哥的办公室内,却相当安静……
安静之中,有一股温馨和感动。
就好像白塔中学的校长兼诗人,邓兰遮先生所写的诗句——“请给我一片温暖的黑暗,远离喧闹的阳光。”
冲哥也讲不清楚那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
只是有的时候,人啊,难免会有些孤单。
尽管互联网将彼此连接,大家似乎是有无数的伙伴。
群里每天都是99+条消息,而这样的群有好几十个。
每一条动态,都有至少几百条、多时几千条回复。
冲哥就好像万众的核心,光芒四射。
信息的时代,每天都可以用过载的各种信息把自己的脑袋完全塞满,不给任何其他思想留余地。
但在那最最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喝着奶茶重复而单调地改着文案、剪辑着视频的时候,总会有些说不出来的心绪浮上心头。
在私下里独自练习、却被游戏里的boss虐了千百遍之后,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张父母留下来的大床上的时候。
在参加了一天的漫展,看了一整天的漂亮小姐姐以至于到了麻木的地步,拖着疲劳的身躯回到家中的时候。
在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和父母一起游山玩水,自己想去暑假旅游却翻遍通讯录找不到个合适的人的时候。
在清明节坐着大巴车,独自到城北的黄鹤山公墓给父母扫墓的时候。
一股无法言说的、深秋凋零的孤独气息,一股永恒的淡淡疲惫,如同落雁湖的湖水一样蔓延而上。
但他知道,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在这所有人都为了理想拼搏的时代……
这种甚至有可能会被嘲笑为“网抑云”的奇怪想法,实在是个错误的情趣。
所以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话。
“谢谢……谢谢你们。”
冲哥的声音有点飘忽。
……
其实冲哥也并不是真的忘了今天是自己“理论上的”生日……
今天早上,就有提督向他发来祝贺,还邮寄了礼物,据说已经在路上了。
但生日就生日吧,为什么要说“理论上”?
因为冲哥的父母都不是本地人,而是出生在南方的玉田山市。
他们到这里读书、工作、最终相恋,然后有了他这个“爱情的结晶”。
按照玉田山人的习俗,即使要过生日,一般也是过农历;
所以冲哥在自己的信息栏里面填的那个公历日期,并没有实际意义;
而且聊天软件上的个人信息,他设置成了只有好友能看到。
这样一来,会给他今天过生日的人本来就很少。
嗯……不管怎么说吧,这肯定都是有心了。
……
于是,三个人就这样围坐在了桌边,吃起了蛋糕。
“黄瓜哥,这蛋糕是你买的吗?”冲哥左看右看,都感觉不像是市面上的蛋糕店里买得到的种类。
“差不多吧。我叫人订做的。不过蛋糕的样式是詹雯莉跟我说的……怎么样?还满意不?”林海大哥说。
“啊?”冲哥看着莉莉,“噫……你……”
眼神里满含着惊讶。
莉莉像鹅一样发出了奇怪的笑声:“怎么样?还算靠谱吧!”
“嗯,太厉害了。你咋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巧克力味的?这蛋糕整个都是巧克力色的,连里边都是,吃起来感觉像是用热巧克力把它浸透了……”
“没有人可以拒绝巧克力!”莉莉说,“就好像没有人能拒绝肥宅快乐水!”
“不至于不至于……”冲哥说,“老一代人跟我们的癖好不一样。你爸肯定不喜欢。”
詹雯莉想了想……她那个当议长的老爹,在家里喝快乐水喝得可起劲了呢。
有一次,议会里发不出工资了,议会大楼都停运了,但是议长的日程上又要接见一个刚刚从世界比赛上拿了冠军的橄榄球队……
于是议长就自己掏钱,请队员们到家里来做客。
吃的当然也不是国宴,而是分量充足的快餐汉堡、披萨、鸡腿鸡翅鸡米花全家桶,还有两升装的大瓶快乐水(不限量)。
这事儿没让外边的记者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估计又要说议长抠门。
但詹雯莉清楚,自己老爹是真的喜欢这些……
虽然他现在是个中年人,但三十年前他也是个青年,不怎么正经的那种青年,也爱吃炸鸡,也喜欢烧烤撸串。
还跟随着白塔中学的邓校长(当时他还是个自己办杂志的诗人)一起,参加了很多不怎么正经的活动(指抗议联邦征收垃圾食品税)。
当上了议长之后,他还算是收敛了很多;人到中年、身体健康状况变差之后,在私人医生和营养师的建议下,他更加注重起饮食调理……个屁啊!
在议会办公的时候,只能吃营养师提供的工作餐,那是没办法;
但在家里嘛……营养师前脚刚走,后脚他就直接拿出了冰箱里的冷冻披萨,往微波炉里一热……
成了!
管家也不敢多说什么。
太监哪能对皇上的喜好多做评价呢?应该怎么温养调理身体,那是太医的事儿啊!
只不过有一次这事情被营养师发现了……那位“专业人士”就苦口婆心地“劝谏”议长,不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议长殿下还要再为联邦人民操劳许多年呐,身体最重要!
议长口头答应了下来,结果当天晚上又点了一份炸鸡全家桶。
正所谓……错了就改,改了再犯。
……
只是李冲并不知道那位议长的神奇癖好……对于他来说,那种电视里的人物,就像火星那样遥远。
他也压根儿根本没想过,詹雯莉居然有那么大的来头……
他只是觉得莉莉大概是校长的什么亲戚,仅此而已。
至于校长……那个每天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快要退休的老爷子,谁又会知道他以前居然和当时还是个学生的詹议长有那么深厚的青年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