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在心中盘旋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我忽然醒悟过来,不禁有些失笑。

借着孩子上位,这样的心思,不用说前世了,就算是前几年在李家掌管家业的时候,我也是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的。然而如今,我居然会认真地思考这其中的可行性。

从结婚,到同房。又到于床笫之事上的配合,现如今,甚至开始考虑怀孕生子的事情,果然,人的底线就是这么被一步步地突破的吗?

我心中如此感概着,却没有太过抗拒——毕竟,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今的程度,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接受了现实,也没有必要再去后悔。

更何况,赵峰这个家伙……似乎也不赖?

呸!

暗自啐了自己几口,我回过神,看了一眼在正旁边候着的碧荷:“你这妮子,既然有时间编排自家主子,看来闲的皮痒了,那便帮我跑个腿吧。”

“夫人请吩咐。”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碧荷赶紧凑上来卖好。

我拿出刚刚写好的那封公文递给她:“这封公文,待会儿老太太午睡醒了,你帮我送过去请她审阅签押,然后好了带回来。”

待她接过,我又拿出早上写好的给陈知府的信笺,递给紫菱:“回头用火漆封了,等赵全来的时候,将那公文连着这封书信一起交给他,让他着人送到知府衙门去。公文走官家的路子呈递,这封信是私信,从后宅送到陈知府手中便行。”

紫菱接过信,小心地收好,这时,碧荷在一旁开口问道:“小姐今日下午是有事情吗?”

这丫头,虽然跳脱孟浪了些,但反应还是很快的,也不乏一些小聪明——这也是我一直留着她,甚至一度动过想让赵峰将她收了房的念头的原因。

聪明人总比那些王真之流的蠢货好打交道,加上主仆身份,不会在后宅里面搅风搅雨的,让人不得安生。

“下午我确实有事情,要去李福那儿一趟,你们就不用跟着了。”我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这两个也清楚我的规矩,自是不敢多问,各自安心做事去了。

又休息了大约一刻钟——中途我还进小黑屋去修行了一通,将胃囊中积存的食物大半转化为了气血,算是成功地消了食——然后回房拿了些物什,便让下人们安排车马,准备出行事宜。

马车从偏门出去,一路相当低调地行到了恳德记的后门。

这一回迎接的阵仗便小了很多,只有李福一个人在候着。

随着他上楼,进了密室。由于没有其他人在场,李福便自己动手,为我沏了一杯茶,还是我熟悉的金针眉。

碧绿色的茶叶根根如针,泡出的茶水却透着淡淡的金黄色,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依旧是那份喝惯了的口味,我满意地眯起了眼睛:“李福,这么些日子下来,你的手艺还是没变啊。”

他依然是那一副恭敬的态度:“只要小姐喜欢便好。”

“罢了,”虽然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作态,然而我还是感觉有些无趣,丢下茶盏,开口问道,“上次收来的那块蛮族祭祀用的石板还在吧?”

李福点点头:“在的,离二老爷的生日还有几个月,店里便没有急着送出去。”

“那便好,”我拿出那只装了书信的宝盒递给他,“等会儿派你的心腹,连着这盒子一起送过去,并就在那儿等着二伯的回信。”

看着眼前的这只盒子,李福的脸色也不禁变得严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然后问道:“那……这时日上,可有要求?”

“六日!”我抬起头,相当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伸出了一只手,比了一个手势,“我只给你六日的时间。若是六日内消息没有回来,那你这个位置就不用做了!”

以赵家祖宗着急赶着揪出老鼠的动作来看,变化应该很快会发生了。不会留给我多少时间。

这个日期是我自己心算过,综合考虑的最短时间,虽然很赶,但是并非不能做到,脚程快一点还是能够赶得及的。

“是!小姐!”

李福一个激灵,凛然应命。

我点了点头:“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你先下去把这事情给安排了,剩下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李福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人手了,而我则在密室中,状若无聊地翻看着一些记载着各种名字消息的册子。

等李福回来的时候,我手中的册子才翻了一小半。

“小姐,送信的已经出发了,”李福走了进来,躬身向我回报,“走得是最急的路子,一路换马不换人,直接到二老爷府上。”

我点了点头,扬起手中的册子,向他笑问道:“这些乞儿们现在做得怎么样?”

“做得不错,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李福恭维了一句。“都是小姐善心。”

“呵……”我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讽刺,还是遗憾。

我所说的,是我在李家最后一年搞的计划——暗中收拢一些平日里在城中游荡行乞的无父无母的乞儿,每天给他们一顿饱饭,让他们在城中闲逛的时候四处探听各路消息上报。若是打听到有用的消息,便计功劳给予赏格,或是做乞儿头子,或是能进铺子里面打杂做学徒,甚至有些立了大功,又够机灵的,还会给找先生教习文字和算术,将来有望做个账房先生——这已经算是这些乞儿们顶了天的福气了。

毕竟,这些人将来也不可能大用。终究是无父无母之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忠诚度不能一直保证。古代人都知道,所谓有恒产者,才能有恒心。没什么牵挂的人,哪怕从小各种洗脑,最后都有可能会因为一些莫名奇妙的原因背叛——前世小说电影电视剧里面各种背刺之类的狗血剧情实在太多了。

身为家大业大的世家,那些世世代代都在府里面讨生活,各种和主家利益捆绑的家生子们用得不香吗?

因此,当时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准备做一个长线投资——除了打探消息外,还能一方面为这些小孩子提供基本的生存保障,可以让李家商会在下层中赢得不少口碑,另一方面,也是准备着为未来铺子里面储备相对可靠的人手。

加上后来自己忙于婚事,我便没在怎么关注这方面的安排,基本都是李福在做。如今看起来,他也没怎么上心,不过是当做日常的慈善事业在做,效果看起来也不咋地,到现在也就只能够干些打听消息之类的事情,而且很多消息还是杂七杂八的,没有可靠的分析系统,很难找出太多有用的线索。

认真算来,整个投入算是基本亏掉了。李福也只是恭维而已——好在投入不大,这点钱,无论是他还是我,都不在乎。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一些的闪光点的——至少,这些毛孩子,对于整个城里的犄角旮旯都很熟悉,找人找物倒算是一绝。

两个月前,有个被发现贪污了钱的伙计跑路,便是被这些小孩子从一个暗巷里面给寻出来的。

想到此处,我开口对李福说:“这两天天气不错,便让他们动上一动吧,帮我寻两个人。”

“寻人?”李福愣了愣,“哪一位?”

“一个叫任云的,还有一个叫朝霞,不过应该改了名字,”我手指敲着桌子,完善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等会儿你调个不错的画师随我回府,我让人给他讲述相貌,让他画出来,你找人临摹几份,给那些乞儿们传着看看,然后到城里城外面各个角落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出来。”

“是,小人马上让人回府去请马师傅来。”虽然这不过是我的突发奇想,但是李福还是立刻就应了下来,“至于那些乞儿,小人晚上散粥的时候会着人去安排的。”

我略略思考了一下:“不要请马师傅了,他更擅长写意。还是让徐师傅来吧,他会一些素描,画这类人物,还是更适合一些。”

作为世家女子,琴棋书画那是必备技能。当年我学画画的时候,曾经展露过一些素描的技法,本来想着或许能够惊一惊这些画师,却没曾想,这时代关内那些文人雅士们,更讲究写意缥缈的作风。对于我的作品,那些眼高于顶的关内请来的画师们的评价只有一句——匠气太重,毫无灵动之气。

唯有那两三个出身关外,原本画风就偏写实,不懂得关内飘逸灵动之风的的画师觉得不错,和我讨教过这些技法。

这徐画师便是其中之一。

“是!小人这就着人去请徐师傅。”李福点头应下。

“对了。你和那些乞儿说,让他们小心一点,那任云是个练家子,应该身手不错。不要打草惊蛇了,你找到后也不要急着去揪出来,回来给我消息,我让赵全带人去抓。”想了想,我又和李福叮嘱了一句。

“小人省得。”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府了,那边还有不少事情,这儿就拜托给你了。”今天过来的事情已经了结,我将茶水饮尽,站起身离开了密室。

“请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安排妥当。”

李福弯腰,跟在后面,送我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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