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八点多,伊迪亚随莉娅来到了公寓所在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在这里找到一处鲜有人至的角落。

这里是莉娅平时晨练的地方,附近设置着不少训练器具。由于和公园管理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些器具不仅没有被人收走,偶尔还会有人来帮忙照看一下。

起初的流程和在露娜那里没有什么不同,莉娅带着伊迪亚做了热身。

实际上在露娜那里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伊迪亚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最基本的冷兵器使用技巧。虽然离善用甚至精通还差得非常远,但至少已经是敢于拿起真家伙的程度了。

这些事情在出发前,露娜就已经在和莉娅私下沟通时告诉了她。于是莉娅斟酌了一会,从地上的器具堆里挑出一柄带鞘的长剑。伊迪亚出鞘一看,是一把相当沉重的金属真剑,只是没有开刃。

“要用这个训练吗?”

“你以前是用木质的训练剑吧?但训练剑和真剑的分量、手感,当然更重要的是使用时的心理觉悟终归是有区别的...”

莉娅一边说着,一边从器具堆中为自己也挑选了一把长刀。她走到远处的位置站好,看样子居然是要伊迪亚拿她当靶子:

“要来试试吗?”

“哎?直接对打吗?”

“一味地跟不会动的靶子较劲太无趣了不是吗?放心,我只会防御,不会还手的。”

虽然她这么说了,伊迪亚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我对真剑的把控还不是那么熟练...”

“如果是心理觉悟上的问题那我也没办法,只能你自己克服。而如果是对剑的控制等涉及身体素质的问题的话,露娜告诉我你有在进行通过操控血液来实现身体强化的尝试,不如就用那个试试吧?”

说完莉娅持剑做出迎战姿势,示意她自己尝试。

伊迪亚闻言不再推辞。少女握紧手中的长剑,静下心来开始发动起自己的身体强化术式。

这是一套在精通强化魔法的娜可的帮助下开发出来的术式。

现代生命科学已经揭示了包括人类、亚人、灵兽在内的三种主要类人生命,体重的超过60%由各种体液构成,体内的水含量则依据年龄段的不同,在50%到90%间浮动。而水魔法的制御范围,即包括着所有含有“水元素”的流体。

不过要以水魔法控制以血液为主的体液来达到大幅度的身体强化,并不是单纯的‘增大全身的血液流速’之类粗暴简单的方式就能达到的,伊迪亚现在的制御也精确不到那种程度,强行这么做的话等同于自杀。

常规强化魔法的本质,用自然科学的理论来解释,即是将体内物质的化学能大幅度地转化,再借由以魔力生成的强化符文,将这些能量应用于人体特定部位。所以与其说强化魔法是直接改变人体的肌肉力量,倒不如说是给人穿上一副由符文系统构成的“能量战衣”。而火系魔法师是能量转换方面的专家,这也是以娜可为首的火系魔法师最擅长强化魔法的原因。

而基于水系魔法的强化魔法则是一种偏向于取巧的技术。它要求使用者主动地将全身的血管视作统一且独立的系统,以这套天生的遍及全身的循环网络代替常规的强化符文,并对其中注入庞大魔力以达到身体强化的效果。

但由于没有火系魔法那样的能量转换能力,注定了水系魔法的强化在效率和续航上远不及前者,长时间的使用对心脏和血管系统的负载都是非常大的。当然,魔力这种东西,在现代自然科学体系中被解释为“精神能量对宏观现实干涉的表现”,倘若施术者的魔法资质足够好、对魔力的生成力和运用力足够强大,以魔力代替化学能短时间地驱动强化术式,依然能达到极高的爆发。伊迪亚的魔法资质和魔力储备显然是极佳的,她欠缺的只是运用力而已。

莉娅在远处注视着伊迪亚发动强化魔法的全过程。没有术式显现、体表也没有任何强化符文,整个过程完全是在少女体内完成的。不久后,伊迪亚深深吸了一口气,莉娅注意到她握在长剑上的双手更紧了一分,原本因分量沉重而下垂的剑身也抬了起来,剑刃隐约指向这边。

这也是交战开始的讯号。

毫无征兆地,伊迪亚的身形从原地消失,腾上半空径直朝莉娅的方向袭来。原本的地面上还残留着阵阵余烟,完全放弃了任何对自己而言华而不实的策略,深知自己的强化魔法时间限制的少女选择了最直接的路线,只短短一个呼吸间便跨越十几米的距离冲到莉娅近前。

与她的猛烈攻势相对,莉娅在原地稳稳站定,对伊迪亚的攻击并无丝毫轻视,却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紧张。面对从正面迎头劈来的剑刃,她只是抬起手中的长刀轻松格挡...然后,居然从身后抽出不知何时藏起的另一把刀,对翻过头顶在身后落地的伊迪亚发动突然袭击。

“咦!?不是说不还手的吗!?”

被偷袭吓了一跳,伊迪亚赶忙举剑格挡,并快速后退拉开距离。短兵相接的一瞬间,她注意到莉娅脸上狡猾的微笑,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太...太过分了吧!”

“这样才有趣嘛。”

莉娅背手将一把刀置于身后,另一把则横于身前,看样子居然真的要和伊迪亚真打。

不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时间,似乎产生某种奇怪兴致的莉娅很快发起了攻势。脚下稍一发力便以比伊迪亚更甚的速度消失,完全无视了先前拉开的距离,瞬间逼近到双方鼻息相闻的地步,双刀在她手中风暴般乱舞,令伊迪亚仅仅是招架便已拼尽全力。

尽管激烈的战斗让人应接不暇,伊迪亚还是能够慢慢察觉到一些东西。

比如虽然看上去攻势猛烈,但莉娅明显还是留了手...至少没有达到传言中那个“灰风的怪力少女”预想中应有的水准。莉娅的战斗十分华丽,在对手看来宛如一台全力开动的绞肉机,可在旁人看来恐怕就像精密的航空器螺旋桨,飞舞的双刃无论动作还是声音上都有着一种机械般的、异样的和谐,仿佛那真的不是杀人的技巧...而是一场苦心练习多年的表演。

一种没由来的违和感在伊迪亚心中浮现,尽管只是初次且持续时间还不长的交手,但她总感觉莉娅的战斗有哪里不对...这种违和感连同最初向她拜师时,莉娅那似乎暗含警告意味的问题一起令她逐渐心神不宁起来。

正是这短暂的失神,令她的防御暴露了破绽。仿佛仪器般精确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莉娅当即抓准时机发动了精准的一击,长剑一刺一挑,轻松将伊迪亚手中的长剑击飞。

手中失去武器,伊迪亚觉得这就算结束了。她对自己的战败并无任何不甘,对手毕竟是自己现在的师父,交手的最初就注定了她会落于下风。

可没想到的是,莉娅并没有因为对手已经被缴械而停止这次战斗,反而更进一步冲上来,以刀柄猛戳伊迪亚的腹部,将她击飞了出去。

仗着强化魔法的作用,这一击其实并没能对伊迪亚造成除心理之外的任何伤害。但心理上的打击却远比身体上的更加严重,伊迪亚艰难地爬起来,身旁的地面上却立马插上了一把刀。

莉娅站在她的面前,尽管由于背光的原因看不清表情,伊迪亚仍然能从那张脸上感受到冰冷寒意,这股寒意同样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直达自己的骨髓,仿佛一条毒蛇包围了自己的猎物。那把未开刃的长刀被她举过头顶,作势就要劈下。

从刚才到现在短短十多秒之内发生的事情已经撼动了伊迪亚的心理防线,她感觉这完全不是一次训练,而是真刀真枪的厮杀,而她毫不怀疑下一秒莉娅就会真的砍下来,用那把看似没有杀伤力的刀结果自己。

比恐惧更进一步占据主导权的,是危机瞬间爆发出来的求生欲。手无寸铁的现状下,她深知自己不可能以肉身去抵挡刀剑的劈砍。生存本能先于大脑一步开始驱动身体寻找武器,于是等她反应过来时,腰间的某样东西已经被她握在手中。

同一时间,莉娅手中的刀也已经朝她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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