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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各位都明白了吧?”穹铭重新穿上那件黑色斗篷,手中出鞘的长刀隐隐泛着白光,从现场每一个人的面前晃过,“如果你们有人觉得计划不妥,大可现在提出来,我也答应过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如果不想参与的话,我也不强求,你可以现在就退出——”刀尖在教徒们中间稳稳地画了几个圆,然后重新与鞘的底部贴合。

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承诺不会背叛他与神明的誓言,宣称不会泄露某些不该说的消息并绝对效忠于他——他们本来就追求着亵渎的东西,对神明积怨已久,自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穹铭提出的计划和那些诱人且难以推脱的新的“义务”与“收获”。

其它人无声地离开了,那位被要求暂时回避的教徒则重新走进了房间。

“你的情况……是他们伤了你吗?”穹铭仔细打量着这位奇怪的教徒,眼中充满了惊讶。除了脸上,教徒的两只手臂也布满了被锐器划出的伤痕,旧伤和新伤层层重叠,多得数不清,这些伤口都被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黑面纱也把那道狰狞的伤口给遮了一大半。

“他们一直都在说我亵渎神明……说我每次祈祷结束后经常是第一个回来的。侍卫大人,我……我不明白,我只是不想过多的接触光明,毕竟那是不被允许的……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可他们——”

“其它人的斗篷都没有你黑吧?刚才进来的那些人里包括他们吗?”穹铭打断了他的回答。

“斗篷的颜色……都差不多,刚进来的人里不包括他们,我曾经想好好跟他们商讨一下,可没人回应,而且他们总是那样叫嚣,后来他们还以此为由开始……”那位教徒突然不说了,猛地低下头,开始止不住地抽泣,大概是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穹铭的眼皮低垂,沉思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了:“这样的事我也感同身受啊!在很久之前,我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至少站在神明的立场上看这样的想法是绝无错误可言的,他们才是真正的异端,而你只是一个没有做错却被他们拿来取乐的工具罢了!”

穹铭义愤填膺的样子吓到那个教徒。

“你这样是不会有出路的,神明降世时是如此,离开时也是如此,你虔诚时他们如此,你亵渎时他们也是如此。他们是在伤害你,而且以此为乐,这不是一种正义,你不应该坐以待毙的!”

那个教徒带着伤痕的脸上是大写的惶恐和惊愕,“那……我应该怎么做?”

“你觉得信仰是可以更改的吗?”穹铭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继续向他发问。

“不行,绝对不行,执事大人之前说过,我们的信仰是坚定、唯一且珍贵的,是不应该篡改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改变现状,并且取得更好的位置呢?你觉得就这样在他们无理的迫害中度过没有终点的‘永生’吗?你愿意吗?”穹铭继续追问,金色的眼眸里放出了某种狂妄而大胆的讯息,教徒先是震惊,而后由思维被颠覆的惊讶转变为若有所思,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决定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次的交流并不顺利,止于一位教徒突然前来禀报发现“叛徒的灵魂”的时候。

没人注意到那个灵魂是在哪被发现的,总之在穹铭看见它的时候,这缕残存的意识正在教堂门口不远处,被众人团团围住。它还是一身教徒的打扮,穿着斗篷,戴着帽兜,系着面纱——不过如今都是湛蓝的。

穹铭一手拨开众人一手握紧长刀,在确定对方的身份后便用半审问半讥讽的语气开口:“你不是很狂妄么?不是把自己与神明比拟么?现在的感觉如何?”

灵魂在见到穹铭后便面露怒色,嘴唇快速开合着,然而发不出一丝声音。

“喂!你倒是说啊?亵渎神明的感觉如何?”

穹铭继续进行着明知等不到回复的质问,众人看着灵魂一脸严肃却无法出声的样子,都捂着嘴偷笑。

“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理论,想找教皇么?实在抱歉啊,他已经死啦,现在我是这里的唯一神职,勉强可以替代他一下,所以呢——这些事还是直接跟我说吧!”

穹铭在冷笑,众人在狂笑,这一方土地上从来没有这样欢快的声音,大家观赏着由“最虔诚者”与“最亵渎者”共同出演的一场喜剧,目不转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不知笑点何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这大概是一种本能,一种与生俱来而不曾消失的本能。

“有人在挑逗一个灵魂——”这般景象在他们眼中仅此而已,倘若非要再加个让他们欣喜的理由,那就是“我们将要离开了”。

听到穹铭的话,这缕意识便愣住了,像柱子一样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湛蓝的眼眶中不断涌出无色的液滴,那些液滴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也没留下任何打湿地面的痕迹。

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似乎大喊了一声,然后便迎面扑向穹铭——这无异于自寻死路。洁白的长刀毫不费力地刺穿虚无的灵魂,顺势挥舞数下之后,“叛徒”最后的意识也就此失去,长刀上也沾满了仿佛在液体与气体之间波动的蓝色物体。

气氛在刹那间推向顶峰,又在下一个刹那走向谢幕。

“现在,可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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