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维罗妮卡的审判会?”艾登反应过来了。

“是的呀,在她破碎的梦境里,这个场景是最常出现的。”菲儿正在他旁边的位置和他并肩坐着,还递上来满满一纸袋的爆米花。

艾登没接过来吃,他还是不敢确定这魅魔会不会趁机整他,或许在这个梦里吃东西的时候自己在现实里正抱着医务室的枕头在啃。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审判会,法官、检察官和陪审团的成员全都是身高超过三米的巨人,这些巨人都没有眼睛和耳朵,五官只留下了鼻子和巨大的嘴巴,看着十分诡异。

而旁听席上只有他们两个活人,其他座位上坐着的都是没有五官的木偶。在法官宣判之后,这些木偶的双手都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提了起来,开始鼓掌。

“死刑!死刑!死刑!”木偶们齐声呐喊,重复着法官的宣判结果——它们没有喉管和嘴巴,但还是喊出了声音,就像是每个木偶身后都有一个透明的木偶师,正在用腹语一齐发声。

“这些人看起来怎么都这么奇怪?”艾登环视四周。

“这是她的梦境,梦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这些人物的形象是基于这些人在她潜意识中的印象演变过来的。”菲儿一边吃爆米花一边回答。

“那她自己这样又是这么回事?”艾登又指了指被告席。

一个长着狼耳朵,相貌和维罗妮卡酷肖的小女孩正站在被告席上,手足无措地环视着四周,眼眶里溢满了眼泪。

“很多人会在缺乏安全感的时候梦到小时候的自己。”菲儿平静地解释,“在他们的记忆中,孩童时期是自己最脆弱的时期。在成人后一旦品尝到无助或者委屈的感觉,他们就会将这种感觉和孩童时期的回忆联系起来。”

听了菲儿的解释,艾登稍稍理解了一点。

这就是那场审判会在维罗妮卡心中留下的印象:在这个审判会上,指控她的检察官,审判她的法官和陪审员都是她无力反抗的巨人,这些巨人盲目耳聋,看不见事实,也听不进她的辩解。

旁听的群众全是痴愚的木偶,他们为“邪恶的狼人骑警被绳之以法”的结局欢呼雀跃,却不知道自己被蒙蔽和操纵。

而她自己,纵然她天生就拥有纯血狼人的强横力量,在整个社会的对立面依然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女孩。

“死刑!死刑!死刑!死刑!”

法官、陪审团、检察官和旁听席上木偶齐声喊道,同时伸出了一只手做出拇指朝下的手势来。

过去奴隶角斗的陋习尚存的时候,观众们会在一场死斗后集体表决败者的生死,拇指朝上代表他们允许败者可以活下来,拇指朝下则是催促胜者将败者处死。

维罗妮卡委屈地张嘴哭喊,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罩住了她,隔绝了她发出的所有声音。

整个法庭喊她去死的声音震耳欲聋,但她却只能滑稽地挥舞双手,徒劳地张嘴,像是在演一部默片。

艾登静静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在现实中无数人都惧怕着身为纯血狼人的维罗妮卡,她的暴戾和强横的力量让狱警和犯人都畏她三分,想来知道她是狼人的民众和同僚也有类似的感觉。

然而在维罗妮卡自己的潜意识里,一切都反了过来,这里所有人都想杀了她,但她根本无力反抗。

但艾登还是非常谨慎:“单凭这个还不能断定她是无辜的吧?我见过很多思想扭曲的犯人,他们坚持自己的犯罪行为是正当的,认定法律的审判对他们是一种迫害。”

“可是,我在她的梦里看到了很多场景,但就是没有找到一个和她杀人的现场有关的。既然她对自己被判死刑的事情这么在意,怎么可能对自己杀人这件事没有任何深刻的印象呢?这很反常。”菲儿一脸笃定地竖起一根指头,还用幻术给自己变出了侦探的帽子和烟斗,“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她是被冤枉的!”

“好吧,我明白你想表达的意思了。”艾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解除幻境吧。”

菲儿打了个响指,艾登的意识在一眨眼间从幻境中回到现实,这时芙兰达正好从外面推门进来向他敬礼:“狱长!”

“问出什么来了?”艾登反应过来,回过头去。

“第一次审问的时候她们的供述根本对不上,我就又问了一遍,这是笔录。”芙兰达毕恭毕敬地将笔录递了上来。

艾登快速翻看了一下,安娜和凯瑟琳一开始的供述都将矛头对准了维罗妮卡,但很多细节上相互矛盾,显然有问题——不过可以理解,维罗妮卡半道杀出对她们来说是完全是突发状况,从被维罗妮卡胖揍一顿到被防暴队押住她们根本没有对好口径的机会。

然后被芙兰达第二次审问时,她们的供述就变得稍微可信了一些,她们承认了敲诈菲儿的事实,大部分细节和维罗妮卡以及菲儿所陈述的是一致的,唯一矛盾的地方就是她们相互指控对方才是敲诈菲儿这件事的主犯,自己只是被胁迫的从犯。

“这俩货还真是仗义之辈啊。”艾登嘲讽似地笑笑,把笔录还给芙兰达,“两个人都关十天禁闭,待遇等级降到最低。敲诈勒索这件事要另外立案,跟她们恭喜一下她们的刑期又要延长了。”

“明白了,那死刑犯……维罗妮卡该怎么处理?”芙兰达小心翼翼地问道,在发现自己差点因为独断错怪维罗妮卡之后,她的态度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关半天禁闭,明天早上再送她回自己房间。”艾登马上做出了指示。

“她……也要关禁闭吗?”芙兰达有些迟疑。

“动手制止六号房的两个人可以算见义勇为不追究,但她丢在地上的香皂让其他犯人滑倒撞伤,这个过失还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我们要按规章办事嘛。”艾登微笑。

“好的,我明白了,那我从夜班调个人看着她吧。”芙兰达应道。

“不用,我亲自去。”艾登摆摆手,“正好我有些话要单独问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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