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征伐岂是一日之功。

白韵担忧过及,最终因身体不支倒在白青魂家床上。

“你啊,是有多不信任自己的父母,好歹是护国大将军没有那么简单就出意外的。”

“可是……他们已经整整五年没有出征……”

不止如此,这几年里为了照顾白韵,白烈夫妇非国之大事不战,将所有重心都放在白韵身上。

十年来只有白韵三岁那次前往讨伐叛军‘武侯’。

何况现在父亲的军队大多留守边疆,都城内可用兵马不过几千。

连皇上都能围剿的军队,岂是几千兵马可突破的?

“叔叔答应你,如果明天还没有消息,我就亲自带兵前去接应,如何?”

白青魂心中叹了口气,出生在这种家庭也是一种悲哀。

白韵虽然担心,却并非娇惯蛮横之辈,懂得权衡其中的利弊。

“叔叔是为了留手都城,如果叔叔都走了,都城附近有兵变,父亲母亲就算胜利归来也是无家可归……叔叔你不能走。”

“那这样,我派一位副将带走八千兵马前去接应?你看如何?”

都城守军不过两万,虽为精兵但都城地大人多,何况苍云帝国多为骑兵,这种环境并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一旦抽出八千……

“三千……”

“嗯?”

白青魂一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叔叔只需要调三千兵马,在中途接应……记得多带些吃的,皇上被围困多日,父亲匆忙出征估计也没带什么东西,归途一定饥困不堪……”

“那好,就带三千,听叔叔的话,乖乖休息,你也不希望刚大战一场的父母回家看到自己孩子重病在床吧?”

白青魂轻抚她的柔发。

小小年纪便通情达理,还不忘预测其他情况,真不愧是他白家的后人。

只可惜,白家到了这一代,似乎要灭亡了……

…………

……

都城白韵因为担心而病倒,被叛军围困的皇帝同样不好受。

正如白韵所料,被困整整一周的他们早已弹尽粮绝,只靠食马肉和露水生存。

可对一个骑兵来说,马匹与自己就像是亲兄弟一般,没有多少人愿意奉献。

营地角落中,一身黑甲的皇上蓬头垢面,可依旧面不改色,器宇轩昂。

“想不到我墨家到我这一代竟如此窝囊,被敌人围困活活饿死……”

“陛下,将士们都愿意为陛下而战!”

“是啊陛下!若能以臣等性命架构桥梁,助陛下脱困,万死不辞!”

“算算时间,援军应该到了吧……”

皇上嘴角突然扬起一丝笑容。

“你们说说,是松阳城?还是源陵城?又或者是远在都城的白烈?白青魂?”

“臣倒不希望是白家两位将军。”

皇上一旁一位老者捋着自己垂至胸前的胡须。

一身白衣早已被大雨和泥土玷污,头发也因此打结。

“白烈将军军队大多留守边境,急行军根本来不及调动,而白青魂将军镇守都城,一旦调动必会动摇根基,若敌人趁虚而入,只怕我苍云都有危险!”

“孙叔叔说的对,朕也不希望是他们……可现在距离较近的城池守将要么没有得到消息,要么心生叛意,没倒打一耙就不错了。”

当今苍云帝国皇上名为墨池易,论勇武丝毫不弱于护国大将军白烈,但他在治理国家方面却只能依靠孙家各位叔叔。

可孙家毕竟不是千手观音,边境远离都城,就算他们也无法顾及,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陛下放心,吉人只有天——”

孙老还想再安慰几句,可突然有一名士兵冲至面前。

“报——营地外有一名将士!自称都城来的援军!想要求见陛下!”

“都城!”

墨池易心里一惊。

“可有说是哪位将军麾下?”

“回陛下!是护国大将军白烈!”

“多少兵马?”

“此人突然出现,并未多说,属下怕迟则生变连忙禀报。”

“快把他带过来!”

“是!”

那传令兵连忙转身跑向来时的方向。

“竟然真的是都城……”

墨池易心中叹气。

这说明他在各位将军心中的声望早已不足,就算没有今天的事,叛乱也只是时间问题。

反倒是相距最远的白烈带兵赶到……

“护国大将军麾下副将丰兵!见过陛下!”

“丰将军快请起。”

“谢陛下!”

丰兵身材魁梧,一身漆黑的盔甲和那坚毅的脸庞相辅相成,不怒自威。

不过这里的人似乎都没太关注这件事。

“白烈将军在何处?”

“我家将军正在山崖北方修整!”

“北方?你也是从北方来的?”

墨池易有些疑惑。

“北方可是悬崖峭壁,叛军正是借着地理才能将我等围困……北方如何行走?”

“回陛下!末将身材魁梧,擅长攀爬!是末将用绳索和悬崖上的尖石来面见圣上!”

“竟然是爬上来……”

众人这才注意到,丰兵那本该布满厚茧的双手上此刻血肉模糊。

“快!给丰将军包扎!”

“谢过陛下好意!但时间紧迫,末将想先告知陛下我家将军的话。”

“快请说!”

双手血肉模糊而面不改色,白烈哪怕退居多年,手下依旧有此等猛将,令人生畏。

“不知陛下粮草能否撑到今夜?”

“省着点可以,夜间突袭?”

“我军此行匆忙,只带兵马七千,考虑到陛下麾下兵马不足,外加我军长途跋涉需要修整,我家将军想要在今夜子时发动突袭,里应外合!”

“只有七千……敌军近三万……那就麻烦你禀报白将军,朕会配合他的。”

“请陛下放心,若陛下同意,只叫人向山下射一支带有黑色布料的箭,将军专门派人等候,就会明白意图,末将则留下来保护陛下安危。”

“如此甚好,白将军果然周全。”

…………

……

“我们现在所处陛下后方,待今夜子时,于此处突围!”

白烈指着地势图上一处。

“此处地势虽平坦但借助夜幕敌人无法判断真实局势,何况我刚派斥候打探,此处守卫最是薄弱,非常适合作为突围地点。”

白烈站在营帐中,向各位副将布置着夜幕降临之后各自的任务,而他的夫人也就是白韵的母亲,身穿黑甲默默站在丈夫身后。

战场上她只不过是白烈的副将,在家中骄横些无妨,可战场断不能如此。

“诸位!我们即将面对三倍于我们的兵马!怕吗!”

“这有何妨?武侯一战我们面对五倍兵马未曾后退半步!区区三倍!”

说话的是一名跟随白烈多年的老将。

他右眼的伤疤,正是讨伐武侯时为了保护白烈承受的。

论年龄他与白烈相差无几,论资历他可能超过白烈。

若不是一直没有大战役,想必也能某得一官半职。

“那是!将军带我们打了这么多场仗!什么时候怕过!何况这次是营救陛下!就算是用尸体堆!也要堆出来一个缺口!”

“既然如此!回营修整!子时再战!”

“是!”

待众将军离开军营,白烈才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半百之年的他加上多年征战,身上疾病无数,几天的马上疾行让他有种旧伤复发的感觉。

“将军,先休息吧。”

“夫人你也是……我身子骨还硬朗,不打紧。”

“都这个年纪了还硬朗?”

夫人的话语中饱含一丝怒气。

““你腰间早有伤痛,这次出征怕是又要复发了。”

“为了陛下……这次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出征了……”

白烈叹了口气,看向挂在面前的地势图。

“若倒退十年……不,五年,这种局面不足为惧,可如今不止你我夫妇,众副将也有大半近半百,勇气不减当年可力气终是衰退了……”

“你我从参军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迎接这一天的准备,只不过……”

想到家中那个每天跟在他们身后,陪着白烈练武,和她开着玩笑想逗她开心的白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白烈知她所忧,却无能为力。

“若此次侥幸生还,我们就向陛下请辞,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我们的宝贝女儿吧。”

“我也有这种打算……如果能活下来……”

夫妻俩四目相对,其中的深情深邃而坚定。

他们怀抱着同一个理想进入军队,结合在一起,如今即将为了这个帝国奉献自己的全部。

‘男儿当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还葬!’

若让一名老将老死在家中,才是最大的默哀吧。

他们现在唯一挂念的,就是那个太过懂事的孩子。

自懂事起,她就展现出与其他孩童有异的成熟。

其他人还在玩泥巴耍木匕首时,她就已经挥舞着真刀枪和父亲对练,站在凳子上提母亲持家。

从小到大,他们从未见过白韵耍性子,偶尔看到她练武不慎划伤自己,也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抹眼泪。

懂事的让人心疼。

“老实说我不太想让咱家女儿嫁给太子……”

“我也有此意,女儿不愿我这个当父亲的肯定不会强迫,还打算着亲自和陛下说,没想到直接跑到这来……果然是天意难测啊……”

“希望我们都能活着回去吧。”

“但愿如此。”

渐渐的,夜幕降临,被围困在山崖上的军队一反常态,一个个精神抖擞,只待皇上一声令下,便会倾巢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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