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不就是跟你抱怨两句嘛，用得着玩失踪吗！”
这样气急败坏地嚷嚷着，唯风不停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中。
却始终找不到逐月的身影。
此时的逐月，正在艰难地维持着自身的妖力。
他几乎要虚脱了。
司命切断了这个杂物间与外界的联系，逐月便无法释放妖气来传递信息。
“唯风现在……一定在到处找我吧……”
逐月大口喘着气，冷眼注视着吊在半空中的司命。
司命像是在欣赏玩偶一般，眼神颇有些玩味。她伸出一根手指动了动，逐月身上的丝线便缠得愈发紧了。
“啊！”
逐月没能忍住这一下，不禁疼痛地喊出了声。
司命兴奋地将身子探到逐月面前，眼神中满是期待，“意志这么顽强啊……真不愧是我的护法大人呢！”
她捏了捏逐月的脸颊，冷笑道，“不过，你可别误会了，我没有折磨猎物的癖好。”
“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确认一下你的生命力罢了！”
“可恶！”逐月身子一挺，眼看要撞到司命的身上，四周又袭来几簇蛛丝，牢牢地缠到了他的腰上。
这下，逐月是完全无法动弹了，只能任由司命贪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到处游走。
“很好，很好。”司命心满意足地看着逐月，“你的精力还是很充足的，我很满意。”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咖啡馆附近的一个草丛中，不知何时睡去的唯风正躺着。
她不知道，逐月就在她数十米之外的咖啡馆中，正忍受着残酷的折磨。
*
大年初四的早上，小千照例是跟随姨妈去探亲的，今年却有些不一样。
孤身在家的世雪，一个电话将小千约了出来。
“班长真的很独立呢，”一边走着，小千这样和梓辛闲聊，“家人都去度假了，居然能自己打理家中的一切。”
“要是姨妈离开家几天，我大概就会慌得不行吧！”小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小千也很棒的哦，会煮很好喝的汤呢。”
梓辛的话算不上安慰，却也让小千的心里暖暖的。小千的脚步变得有些轻盈。
世雪与她约定在市中心的汽车站前碰头。
说是要一起逛街，其实世雪是想了解一下在庙会那天发生的事。
【究竟是什么妖怪，居然让小千伤心成这样……】
小千也大概猜到了世雪的目的。
此时，世雪已经在车站等着她了。看了看手表，她估摸着小千还有一会儿才到，便走进了车站对面的一家店中。
一家咖啡馆。
刚一进门，她便感到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若是别人便忽略过去了，机敏警觉如世雪，自然是起了疑心。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站在吧台的女店主，发现她的身上并没有妖气，这才放下心来。
世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开始等待小千的到来。
尽管如此，疑问还是在她心头环绕。
【这家店里的阴冷和潮湿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
走到汽车站前时，小千没有见到世雪的身影。朝对面一瞟，小千才发现了坐在咖啡馆中的世雪。
世雪朝她挥挥手，她赶忙穿过马路走进咖啡馆中。
“正好，我想要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你，班长。”坐下来之后，小千开门见山地说。
世雪的眉毛微微一锁，将手撑在桌子上，紧紧盯着小千。
“其实，那是一个叫做芙琳的蝉妖。”
“蝉妖？”世雪一惊，猛地站起身来。
“班长，你对蝉妖有什么了解吗？”一边说着，小千赶紧将世雪按下，朝周遭的客人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世雪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便压低了声音，“嗯，我曾经听妈妈讲过，朔方山的蝉妖是一种很特殊的妖怪，他们会在找到配偶、完成结合之后很快就死去。”
“这就是我想说的。”小千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那位叫芙琳的蝉妖受到另一个妖怪的控制，那个妖怪指使她杀死我……”
“什么？那她没有伤害到你吧！”
世雪懊恼自己当时没有去找小千。她向前探过身子，想要看看小千身上是否有伤。
“班长，别这样啦……”小千躲避着世雪伸向她腰间的手，无奈地笑道，“要是我受了伤，怎么会坐在这里和你讲话呢……”
世雪冲上脑门的热血这才冷却了。她擦擦汗，发现自己的失态，脸上霎时出现一抹绯红。
“对……对不起。好，没事就好。”
小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位蝉妖没有遵从命令，而是和我和平相处了一个下午。”
“但是，”说到这里，小千的脸上再次露出愁容，“她选择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就在我的面前……”
世雪也愣住了。尽管没有亲眼见到这位蝉妖，但她却从小千的话语中看到了一个温柔而坚强的女人。
两人对视了几秒，默而不语。
“对了！”小千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当时，她手中拿着那把匕首！”
“匕首？是之前那位陆老师用过的那种吗？”
“没错，那真的是很危险的武器。”这时，梓辛的灵体发声了，“被附上法术的匕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梓辛说过，这种匕首会将我和她一同杀死，是很可怕的兵器。”小千补充道。
这时的世雪早已呆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摇摇头，问道：“那么，指使那位蝉妖的另一个妖怪究竟是谁呢？”
小千看着面前冒着冷汗的世雪，缓缓说出了两个字。
“花霄。”
“花霄？”世雪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对，花霄。”梓辛的声音响起，“虽然我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妖怪，但我们多少是有了线索。”
世雪沉吟了片刻，想出一个主意。
“我想，应该可以从这个名字着手……”世雪想起自己认识的一些妖怪朋友，“我去请求我的朋友们帮忙调查，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班长……”看着一脸严肃的世雪，小千心中满是感激。虽然不确定世雪是否能查清这个“花霄”的来历，小千还是很感谢这样挺身而出的她。
原本，世雪完全不用卷入梓辛和小千的命运中去的。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哎呀，没什么好说的！”世雪一拍桌子，轻声道，“我不能容忍这样的家伙继续加害小千，绝对不行！”
世雪的语气坚定极了，简直像是勇猛的战士对所爱之人做出承诺一般。
小千看着世雪的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谢谢你呀，班长。”
*
傍晚，逛了一天街的小千走在回家的路上。
尽管与世雪共度的时光是开心的，但几万步的路程也是实实在在的。
更何况，小千本就是不爱外出的人。
此时，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疲惫地走在街道上。
不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轰隆”声，小千停下脚步。
面前的火车站里人头攒动，里面大多是在正月里才能回家的人。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
“为什么呢，小千。”梓辛忽然这样问道。
“嗯？梓辛，你想问什么？”听到梓辛这不完整的疑问，小千感到疑惑。
“为什么呢，”梓辛不解地问道，“已经过了除夕之夜，他们才赶回家乡，为什么还会这么开心呢？”
“所谓过年，不就是要在除夕夜一家团聚，才更有意义吗……”
梓辛不明白。
小千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哦。”
她伸手指向人群，对梓辛说道，“你看，他们都在笑着，说明他们对于错过除夕夜并不感到遗憾。”
“并不……遗憾？”
“没错。其实，团聚的那天本身就是值得纪念的，而这一天并不一定要是除夕，你说对吗？”
小千的脸上泛起笑容。
其实，小千未必完全认同这句话，但她觉得这句话可以很好地解答梓辛的疑惑。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便问梓辛：“梓辛，你会时常思念你的家人吗？”
“啊？”梓辛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并不会呢。”
“嗯？为什么呢？”小千感到好奇。
在她看来，梓辛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妖怪。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梓辛一定会想念自己的亲人才对啊。
“啊，要说为什么，”梓辛的语气变得有些淡漠，“按照规矩，从被选为门主的那一天起，我就自动脱离家族了。”
这样的规矩，梓辛也是在被选为门主之后的很久才得知的。彼时，她早已无法再次踏进她出生的村庄了。
这样的话语仿佛应该带上点悲伤，但小千完全没有从梓辛身上体会出这种情感。
“是这样吗……”小千感到有些惋惜。
“事实上，我的父母或许早就忘记我了，如今我连他们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梓辛的话语中不掺杂任何情感，她只是如实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小千。
“那么，梓辛就没有思念的妖怪吗？”小千继续问道。
“当然有！”梓辛的语气忽然急促起来。
她找到了一点寄托。
梓辛想起了自己的两位手下。
“我很想见到逐月和唯风！”
“逐月……嗯……”小千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半晌，她才想起虎妖梅烧曾交给她的信，“哦，不就是梅烧暗恋的那个妖怪吗！”
“啊，没错……”梓辛感到一丝尴尬，“不过，梅烧估计是没什么机会的，逐月与我的另一位部下唯风是一对恋人。”
“这样啊……那，我能帮梓辛见到他们俩吗？”
小千希望能帮上什么忙，但梓辛的话给她浇了盆冷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现在应该也在找我……”梓辛感到一阵压力，“我被道士打下山的说法，应该早就在妖怪中流传开来了，他们必定会做出行动。这样一来，要找到他们是很困难的。”
小千听了她的话，还想再说些什么，梓辛却堵上了她的嘴，“行了，别说关于我的事了。”
“小千，我们快回去吧。”
“哦，好吧……”
小千朝着家的方向继续走着。
她再次路过那家咖啡馆，途经它的后门。
在经过一扇拉上帘子的窗户时，梓辛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
“这个声音，是逐月！”
小千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朝着这扇窗户望去。
“梓辛，怎么了吗？”她并没有察觉出异常。
“一定没错……居然在这里！”梓辛有些激动地看着窗户，“这独特的低吼声，一定是他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