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波突变,顿时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整懵了。

包围圈里王真带来的士兵,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刷的变白,至于那些遭了无妄之灾的衙役们更是傻了眼。

我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心里松了口气。

赵德终究还是忠心的,反应也够快。

这样一来,想必王真也不会动手了,两家不会彻底撕破脸皮——不是我怕了王家,别说眼前这点兵丁,就算王真把他家的所有家丁拉过来,面对着赵全领着的这群精锐,也只有扑街的份。

北地一流的世家,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我心中计较更多的,一方面是不想让幕后黑手称心如意,另一方面,还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背下这个锅为好,这王家虽然势力不大,可是和柳家有着姻亲的。带着赵府一口气接连和两家翻脸,我的小身板再硬,可也吃不消。

果然,面对着这种场面,王真的脸色一下子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看了看我这边,又扭头看向街道那头,咬牙切齿:“赵——德!”

前面是赵全带领的精锐,后面又被赵德抄了后路,整个已经被包了圆——就算他自己想打,也得看那些厢军们自己愿不愿意啊。

至少,我就看见看了好几个胆小机灵的悄**地往边上挤,似乎随时有将手中的武器扔掉的打算。

不过场面上一时间还是有些僵持着,终究是世家子弟,王真虽然吃了瘪,但真要低头,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他之前看着的那个队率模样的厢军挤开队伍,凑了过去,似乎要和他咬耳朵——这位大概是他看上的某个谋主吧?不像是他自家的家丁,倒像是后来招揽的。

我不耐烦再这么搞下去,凭白给人看笑话——旁边的宅子中,已经有人开始探头探脑的了,于是打算先给他递个台阶,剩下的好处明天自己去府衙里面拿。

却就在此时,旁边站在前列的那个叫赵林的家丁突然大叫了出来:“是你!”

这声音颇大,在这一片沉默的场中显得格外刺耳,一下子将场中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甚至连王真都看向了这个粗汉。

他却不管不顾地,用手指着那个正在和王真咬耳朵的厢军队率,大声叫嚷:“就是你!那天和任云一起吃饭的,我护着大爷和彩云姑娘的时候看见的!”

任云?

就是……那个彩云的护卫?

我头皮一紧,脑后仿佛过了电一般——呵……这条断了头的线居然就这么牵扯出来了。这是运气,还是……

我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赵林脑门上面那一丝正在缓缓散去的阴冷之气——虽然寒冬之时阴气大盛,阴鬼复苏,然而那只是指还留在阳间的那些。已经进入阴土的鬼神们,即便是在这个时节,想要在阳间托个梦都是千难万难,这般直接干涉阳世,那要付出的代价……

按照世家的秘传,以及道藏中的隐秘记载中所述,即便只是让脑子里面的某个已经遗忘的画面重新变得鲜活起来,或者是造成一个小小的幻觉,所耗费的力量都是以百倍来计的。

然而,倘若仅仅只是为了揪出这个线索……又是托梦,又是干涉阳间的。

想到此处,我心中微震——搞不好,那帮赵家的祖宗们察觉到了一些未来的蛛丝马迹,为了不想再拖下去节外生枝,不惜亲身下场,也要在某个事情发生前,尽快解决这群老鼠。

鬼神们有着神通,他们的消息,总是要灵通许多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之前想好的蜘蛛结网,集结世家之力,慢慢自上而下一步步绞杀的策略要改一改了。

哪怕为此暴露一些实力来,也在所不惜。

毕竟,连赵家的祖宗都在关注着,不惜代价来干涉,这棋,绝对是至关重要的,可千万不能走歪了。

很多时候,面对变幻的时局,争取时间比彻底清理干净更加重要。

赢了会所美男——嗯,这个还是算了,会被赵二打死的;输了的话,怕是连下海干活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既然如此,眼前的目标就更不能放过了。

看了一眼莫名奇妙,带着些狐疑神色的王真,我转头,向赵全打了个眼色。

赵全点了点头,面色不变,身体却微微弯腰躬下,手指紧握着那柄神兵,一副随时可以冲出去的模样。

然后我看向那个赵林:“究竟是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清楚!”

赵林转过身,向我行了一礼:“回夫人!当日大爷和彩云姑娘遇见任白那贼厮鸟的时候,是俺在一旁护卫的。这厮当日一身便装,坐在那贼子的对面。彩云姑娘遇害后,咱们也去查过这厮,却一直没找到,没想到竟一直躲在军营里面!”

这粗汉子的声音洪亮,场中众人尽皆听得清清楚楚。

王真脸上的狐疑之色愈发的浓厚——彩云遇害这事情,赵家虽然没有往外面大张旗鼓的讲,但是世家圈子里面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不清楚内情,这个事情总归是知道的。

这一位终究是世家子弟,虽然蠢了一些,但是不少事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能看见,他悄悄地退后了两步,和那个厢军略略分开,手也在刀柄上不停地摩挲着。

至于那名厢军,突然成为了众人视线的聚焦点,一时间也有些慌乱,脸色也白了白,好不容易勉强镇定下来,对着赵林怒喝道:“兀那汉子,你嘴里在嚼什么鸟蛆!”

场中忽然一片安静。

“呵……这话,可不是正经的关外口音啊!”

过了片刻,我发出了一声轻笑,向前走了几步,前面家丁组成的护卫墙分开,让我可以直接与王真隔着台阶对视。

“王真,你也听到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定北城的厢军,招的可都是本乡本土的关外汉子,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南方来的蛮子?”

终究只是古代人,培训没那么上道。哪怕平时借着假身份,掩饰得很好,可是关键时刻,想爆粗口来掩饰自身的惊慌,却没想到急切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关内乡音——这年头,乡土之别可是很重的。

“哼!”王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但是身形暴退,几个身边的亲笔围了上来,顿时将那厢军的退路给封锁了。

“今晚之事,是我不查,受小人挑拨,事后定会给赵府一个交代。”他狠狠地剜了那厢军一眼,转头恨恨地对我服了软。

“既然是有奸人挑拨,那你今晚的行为赵府也暂且不追究了,只要将你身边这个人留下,妾身便让赵德让开一条路,放你们回去。”

我的神色傲然,语气中也丝毫没给他留情面。眼下自己大占上风,大家族自然要拿出该有的气势来。

“这……”王真面上露出一丝青气——大概是这位所谓的“谋主”知道得太多了,怕他泄露什么吧,也或许是恼怒自己受了蒙蔽,想自己来拷问,不过我并不在意。

现在的情势很清楚了,是他理亏,落在下风,还有把柄落在我的手里,还怕他不就犯?

“王真,你可想清楚了,这一位,可是和涉嫌谋杀我赵府的血裔的案犯有着联系的……”我语带威胁——话外的意思很明显,你若是敢不让,那也是嫌犯!到时候可就别怪赵府不给情面了!

王真死死地盯着我,倘若目光能杀人,他怕是早就杀了我十遍八遍的了。

可惜的是,这只是个低武世界。

“收队!”最后,他恨恨地用力一挥手,示意亲兵收刀入鞘,准备打道回营。

远远的看到这边的态势,赵德也很知趣地让军阵分开一条缝隙,算是给了个善意的回应。看到这一幕,王真麾下的那一众兵卒们,都纷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轻松神色。

王真气冲冲地掉头,带着队伍往回走,他手下的亲兵们缓缓后退,自然也放松了对那厢军的防备。

就在此时,只听“呼”的一声,劲风扑面而来,我的身旁一道黑影冲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惨叫以及骨节断裂的咔嚓声,赵全突然便出现在了那厢军的身后。

“当啷!”此时,厢军手中的腰刀,才落到地上。

这个细作眼见情势不妙,刚想借着这混乱的时候抽刀去抹脖子,却没想到被一直盯着他的赵全趁机突袭,一把扭断了关节,成功拿下。

不……不对!

我正想说些赞赏的话,却看见那厢军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随即,一道黑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他晃了晃身子,嘴里喝喝了两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后,脑袋就像没了骨头一般耷拉了下来,

“噗通!”

赵全松开手,那厢军的尸体仆倒在地。他那一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少有的显出了一抹怒意。反倒是正在离开的王真,愣了愣,然后一脸的幸灾乐祸。

连续吃瘪了一个晚上的他,终于看见我们也着了道,大概也心理平衡了些。

我没去管他——这个混球,明天自然有让他哭的时候——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甚至都觉得耳边传来了一声“哼!”的不悦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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