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教皇的匕首被他极其随意地用手挡下,他轻蔑地笑着,一手拿着被血沾湿的手杖,一手用刃朝手心的别扭姿势握着匕首,他把沧宇临死前丢向他的暗器举到与肩同高的位置,像是在自豪地炫耀什么,全然不顾黑色的血肆意从他的手臂上流过,滴在与地面颜色相同的地面上。

教皇向下走了两步,一边摇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尸体——在沧宇死后,他的身体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直到变成一副完整的白色骨架。匕首甩向叛徒已经失去生机的头骨,骨架开始坍塌,直到每一个部件都彻底分开,散落一地。

一切又归于平静,夜还在继续,只是白色的斗篷和骨骼在沾染上遍地的鲜血后显得更加违和,像在刻意强调教堂上一刻发生的惨案。

“各位都听好了,今天是神明降临的第一千九百零一年,也是我受生命之神安凯瑞加封成为教皇的第九百零一年,今后的日子里,神还将继续她的统领,你们的生命也将继续在对神明的接受中得以无限延续,直到永远——像今天这位这样自以为是的,忘恩负义的,将自己与神明比拟的家伙——引以为戒就好。”

他的目光扫过回归平静的黑海,然后又回到狼藉的尸骨上。

“喂!穹铭,你待会儿把那些垃圾给清理掉,丢到浮岛外面去,让他离我们的圣地远一点!”

侍卫向教皇瞟了一眼,沉默许久,教皇的话似乎刺激到他了,阴着脸,猛地抽出半截长刀,半晌,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将那把利器收回鞘中。尽管这细微的举动被宽大的斗篷所掩盖,但还是没能逃过教皇的耳朵——这里是绝对安静的,刀锋与鞘摩擦的声音实在太明显了。

“怎么?你也想和那个疯子一样起来反抗神明吗!我早就看出来了,你的刀是白色的,是最亵渎的颜色;你的眼睛也并不是代表完美的黑色,就算你真是生命之神的造物,也只能是个残次品!刚才那个叛徒冲上来的时候,你连维护秩序的本职工作都没做好——你本来就不配担任这个职位,神明赐予你如此高尚的职位,你别不识抬举!”

教皇在“处决”沧宇之后变得比平时更加喜怒无常,身后那面蝶翼开始止不住地颤动。一向寡言少语的侍卫穹铭轻浮地转身看向他,腰间的鞘已经空了,刀在他抵着刀背的指尖上泛着白光。

被定以为亵渎的武器,偏激的眼眸……

“您身为万人之上的教皇,我身为一人之下的侍卫,您不会今天才发现这么大的异样吧?还是说您平时就根本没在乎过,今天被某人情绪化了,故意来消遣我的?我的刀是神赐的,我的相貌是天生的,按照神谕,这些都不应该受到那些定义的束缚,即便这个规矩要改,好像也轮不到您这位‘至高无上’的‘教皇大人’说话吧?”

穹铭无所谓的语气和调侃的言辞进一步激怒了教皇,在黑夜中隔着一层黑纱,没人看得出来他们的表情具体如何,但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两副被怒火所扭曲的五官。

“别向他那样做傻事啊!今天发生的意外已经不小了,你不能再……”玲玥想去劝住穹铭,奈何距离太远,呼喊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当她向台阶高处迈步时,叫住她的却是教皇。

“你们应该站在哪里需要我重申吗?回去,不要连自己的位置都找不到了!接受是你们应该做的事,如果不从的话就和叛徒同罪处置!”

玲玥意识到教皇的话里也有指向她的意思,只好退到她该站的第三十级。

而穹铭依旧立在原地:“我清楚自己的位置,不清楚的是你啊!您是教皇,不是神,却站在了神明的位置上;我是侍卫,守护的是神谕,不是教皇啊,是您带头亵渎了神明,比某人更早把自己与神比拟,我才勉为其难做了相同的事,可我现在发现了,您好像也没有安凯瑞的实力,这样的话我可不介意去做沧宇这样的人,而且有朝一日,所有人都不会介意——”

教皇身后的翼颤抖得更剧烈了,他的额头爆出了轮廓分明的青筋,不由分说,他挥舞着权杖扑向穹铭,却被穹铭侧身闪过,教皇失去了重心,像先前的沧宇那样滚下台阶,手掌和额头都淌着黑色的血,在他竭力从台阶上爬起时,那面象征神明、神谕与神性的翅膀突然高高扬起,如同一把弧度诡异的弯刀劈向教皇的脊背,更多血液喷涌而出……

教皇也死了,死得很彻底,也很草率。没人知道这位自称因神职而拥有不死之身的教皇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翼又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身体的确被神赐的翼给斜切成了两半。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可在玲玥目瞪口呆的同时,穹铭和台下的其它教徒并没有表现出哪怕一丝的惊讶。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