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梯之下。

那些好奇的妖族们，渐渐失去了兴趣，各自散了。唯有神，依旧在不断的持续着一成不变的行为。飞起，冲击，坠落。

这一次，他受伤太重，躺在地上很久都难以再爬起来。

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下，有人站在神的头前，遮挡了阳光。神抬眼看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呆了呆，神笑了。“你到底还是来了啊。”

雅叹一口气，蹲下来，一只手搭在神的额头，灵力源源不断的涌入。片刻，神起身，面对着雅，笑道，“你跟她，还是不同。她看到我，总会温柔一笑。”

雅脸上的神情微微僵硬。

神坐在地上，看向雅。

雅迟疑了一下，在神的对面坐下。神抬头看天，道，“天梯之顶，便是天牢入口。以前，仙界的仙人，会通过这里，与典狱官联系。我想出去看看，看看仙界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哦。”

“要一起吗？”

雅摇头，“没兴趣。”

神笑道，“这一点，你倒是跟她很像。喜欢安逸的生活，没什么……激情。”

雅一愣，竟是面色微红。

她想起来，在那些残留的记忆中，神总会这么说，特别是行夫妻之礼的时候。雅是个温婉敦厚的女子，确实少了一些男人喜欢的情趣。

再加上人皇一心的执念，从不近女色；织女是大家闺秀，性情温顺；玄隐野心勃勃，无心男女情事——所以，如今这个复杂的怨魂，其实“性”情淡泊至极。

雅迟疑了一下，道，“我一直误会你了。”

神摇头道，“倒也没有，我确实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人皇在杀死雅之前，雅确实也已经命不久矣。我是有私心的，希望顺水推舟，以元神不灭，救下雅。呵……”神脸上现出一抹愧色。“人皇做的事，我早知晓，却并未加以阻止。只是……没想到，我的女儿，也跟他学了元神不灭，最终……哈哈，我算是自食其果，报应不爽啊！”

雅苦笑，“原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啊。”

“是啊。”神点点头，“上善若水，水聚成洪。夫天地万物，焉有至善。人性本恶，唯利己之心。行大义者图其名，行万恶者图其利。匡社稷者、救万民者，恐亦非一片冰心。”

“倒是给自己的私心找了些冠冕堂皇的说辞。”雅嘲讽道。

神笑笑，“不过尔尔！此皆小事。还有一件大事。典狱官说我‘为一人而负天下’，他亦是如此，你可知其意？”

“本不知道。”雅说道，“后来得到了玄隐的身体，隐约也继承了一些记忆。”

“既然得到了玄隐的身体，又继承了一些记忆，那你应该是已经修炼成了《踏星诀》的最后一式：星引！”

“是啊。”

“所以……”

“没兴趣。”雅说道。

神一愣，眼神中难掩失望。“逃出生天，去更广阔的世界，修炼更高明的功法，永生不死！你也没兴趣吗？”

雅摇了摇头，一脸鄙夷的看着神，道，“云霄说，我迟迟不来西僵找你，是因为怕你示爱而不知如何拒绝。呵呵……”

云霄说的？他还没死吗？神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跟着笑了笑。

雅继续说道，“他说错了。我是不喜欢你，所以不想见你。”她微微摇头，“如果仙界的仙人，都如同你这般，那还不如便留在这里了。如果仙界的仙人，已经没有像你这样的，那不如便把你留在这里好了。”

“人无完人。”

“非是行不义之举的借口。”

神注意到雅满脸的厌恶和嫌弃，不由悲从中来。等了一千年，换来的，便是这般吗？他苦笑一声，道：“当年，师尊为了与玄隐逍遥自在，而不惜封印了通天之路。决断了所有囚徒逃出生天的希望，他以为玄隐愿意在这里陪着他。可惜他错了。后来，我不惜以毕生修为打破了天梯禁锢，撞歪了天梯，使得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以达到阴盛阳衰的状况，试图救下雅的性命。可惜，我失败了。”

再次看向雅，神最后一次恳求。“一万三千余次冲击，我已经将那封印解除。如今，你只需发动星引，便可将通天之路打开了。”

雅固执的摇了摇头。

神十分迷惘。“为何？”想起刚才雅说的原因，神大摇其头，“借口，我想听真心话。”

雅忽然笑了，也是十分不解的看着神。“我很好奇。为什么非要去仙界？更厉害的法诀？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厉害了。永生不死？我觉得我的寿命已经足够漫长了。说来说去，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在这里，好好的当大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去仙界当孙子？”雅又好似看蠢货一般看着神，嘟囔道，“有毛病！”说罢，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我来找你，是又很要紧的事情。去仙界之类的小事，以后再说。”

神嘴角一抽，问道，“什么要紧的事情？”

“使用金刚不坏之后，如何治愈副作用？”

神一愣，眼神古怪的审视着雅，片刻，道，“怎么？你那人皇的身体……不成了？”

“不是我。”

“噢……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就痊愈了。”

“你以为我会信啊？”

“嗯……要不这样，你帮我打通通天之路，我就告诉你。”

“那算了。”雅竟然十分果决的转身离开。

神呆了呆，追上来，跟雅并排走着。“有件事，我还是得告诉你。是关于你一魂四体的事情。”

“说。”

“我很认真的研究过元神不灭，这套功法，练成十分残忍，更十分凶险。一个不小心，还会迷失了心智……嗯……说重点吧。你这样不停的在四副身体中转来转去，很可能有一天，会……会突然消失。”

雅转脸看向神，眉头微蹙，道，“该当如何？”

“选择一副身体，不再换来换去的。”神很认真的说道。

“那……你觉得，我该选择哪一副身体呢？”

“这个自然是看你自己的喜好了。”神笑了笑，继续道，“我只有几点建议。第一，最好不要选择人皇的，因为人皇是怨魂本体，将来很可能会有意外。第二，玄隐的身体也不合适，毕竟，那是仙人之躯，怕你很难驾驭。”

雅点了点头，“有道理。嗯……我觉得，可能雅的身体，会更合适一些吧。毕竟，雅擅长心幻，心性最是稳定，不易迷失本性。而织女……也修炼过元神不灭，并非最佳选择。”

神看了看雅，平静道，“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我不干涉，也无权干涉。”

雅微微一笑，又道，“可问题是，只有织女和玄隐，才能使出‘星引’啊。”

神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说话，注意到雅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尴尬的讪讪一笑。“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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