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纵然如此，在一些牢固的建筑里依旧有人存在，他们被称为废土商人。
“有三号齿轮吗？”
在步行了快三个小时后，我才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庇护所里找到了传说中的废土黑市。
说是黑市其实也就是一个隐蔽的废墟。
“数量不多，只有一些，状态也多数不好。”
废土商人将自己裹在了厚厚的布料之中，声音也是经过电子处理的粗糙杂声，虽然这样的交流很刺耳古怪，但是我并非不能理解，对于他们来说，暴露身份，接蹱而来的恐怕就是不可估计的代价。
“你做什么会需要用到三号齿轮？”
在我蹲在一个箱子前，从一堆生锈的零件里挑选的时候，商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要修理好一颗心脏。”
我选了两个三号齿轮，其中一个还算完好，只在中央的部分有一道划痕，另一个磨损严重但是从外观看上去还算完美。
“那可真是刀尖上舔血的工作。”
的确是危险的工作，但是那一头漂亮的银发，完美的身材——以及体内那和谐美妙，象征着生命的哒哒声，已经让我顾不得这些了。
尤其是她用着楚楚可怜的眼神对着我说：
“我将于23小时后停止运转，先生，谢谢你能到这来。”
这让我怎么能抛下她不管嘛。
可爱的生命就该被救赎。
“不错的眼神，等等我算你便宜一些，还有在那个箱子后面有一套维修工具，你挎包里的那套太破了。”
据说如果不爱着她们的人，是永远不会成为废土商人的，这个传说看起来是真实可信的。
“挎包也留在这里吧，那墙角边有个还算完好的，至少可以让你藏好你的工具，别死了。”
“谢谢。”
我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先前没有发现这个地方呢，上一次就因为暴露了我挎包里这套维修工具，我差一点就被外面的怪物追杀至死。
“我一直都在这，除非那玩意爆了，你要找到有用但你用不上的东西就带到我这来吧。”
终于我选好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一个有着红色五角星的新单肩包被我装的满满的。
“多谢。”
“我也是投资，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死了，我也就拿不到货了，一共是200元，结账吧。”
比我预想中还要低的价格。
“给。”
“把你那破玩意拿开点！这里只收旧历币！”
巨大的电流杂音弄得我耳朵生疼。
所幸的是我身上还是带着一点旧历币的，因为在来之前听说，现在越来越多的废土商人都只收新历币了，为的就是赚完一票就搬进魔术堡垒里过上幸福的生活，不用再当老鼠了。
但是明显这个老板不一样。
“老板，你的变声器该换一个，回头找到好货给你带。”
我递上了满满一袋子旧历币，然后带上了沾灰的兜帽准备离开这个阴冷昏暗的小店，在我踏入阳光前，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了一阵声音。
“别死了。”
“放心吧，我才不会死的。”
我来的那条街道明显是不能走了，之前在路上我就已经被魔术式神追踪了，要是现在走回头路的话那就是去送死。
尽管现在我还有着魔术堡垒公民的身份，但是我挎包里的违禁物够我被处决几百次了，尤其是三号齿轮。
因此我不得不选择绕路回到原来的地方，我手上齿轮钟的状态也越来越差，我逐渐开始无法得知正确的时间。
要是我赶不上将三号齿轮送给她怎么办呢？
心头一阵绞痛，我脚下的步伐变得稍快了些，但是在这片废墟之上仍需要小心再小心，不然你要是被金属构件伤到哪怕一下都可能致死。
魔术堡垒里的那些家伙为了杀死像我这样的人，在这片城市里喷洒了可怕的剧毒，在这里露天的所有的金属都是可以致命的。
我从挎包里掏出了我的宝物，那是一个旧时代的音乐播放器，我还有一副只响一边的耳机，几小时前录进去的哒哒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就似听见少女的低语一般，我的浑身充满了力量，贫瘠的魔力开始传送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来了！”
我快步朝着阳光照耀着的破旧街道上冲去。
这一片区域的通过时间只有三分钟，超出的话就会被魔术式神警戒，要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话，我就不得不跑去外城区待上两天了。
如果这样的话，等我回去的时候，那个女孩她早就已经变成冰冷的废铁了。
所以在这里，一个失误也不能有。
前方有十二条凸起的钢筋必须避开。
体能在下降，心跳在加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前方是魔术式神扫描区域，必须快速通过。
“警告警告，发现未知生命，开始扫——”
很好，魔术的辉光并没有照耀到我。
下面就是最后了，跳过去！
一个两米的大坑，几乎接近我的生理极限的跳跃，要是没有那贫瘠的魔力刺激，我绝对不可能跳过那么远。
“咔哒——”
“糟糕！”
挎包里传来了不妙的金属碰撞声，三号齿轮不会坏了吧，冷汗从我的额头划过，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松懈的时候，至少安全到室内才能检查三号齿轮的状况。
距离她还有不到一半的路程，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停下检查齿轮的状态了。
我翻身进了一家旧时代的餐饮店，立刻拉开了我的挎包。
“呼——还好。”
我自言自语道。
三号齿轮并没有损坏，只是那两个齿轮合在了一起——
在旧时代的时候因为三号齿轮需求量巨大，所以会像这样拼接在一起进行运输。
之前在书上看过，但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见到这样的拼接口。
“滋——”
外面魔术式神的扫描正好过去，该赶路了。
虽然很累，但是现在不是能停下来的时候，就算是倒下，我也至少要倒在她的身边，听着那动听的哒哒声同她一起长眠。
我用破破烂烂的袖口擦干了汗，一个翻身再一次冲向了街道。
“警告——”
这一次甚至魔术式神都没反应过来，我就逃脱了它的追捕区。
我的眼前已经能看到与她相遇的漂亮别墅了——
其实就是一个破旧的老式白色木屋。
我的齿轮钟也停止了转动，那里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然后指针中止了，但是我也正好从窗户那跳进了屋内。
“真是不牢靠呢。”
毕竟这是我偷学了旧历技术后制作的第一件作品，我对它的损坏还是有一点点伤心的，至少我认为它可以撑满一天的。
“你回来了啊，科尔先生，欢迎回家。”
动听的声音，一下子让肺部快要爆炸的我傻笑了起来。
“啊，我回来了，还有这里可不是家。”
她的脑袋微微朝右边一歪露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
“可是——”
她出现了一些杂音。
“有着科尔先生的地方就是家啊。”
那如同我记忆里最温暖的阳光一般的微笑将我刺的通透。
“3号齿轮，我弄到了，你看看哪个可以用，我给你装上。”
没错，这就是最后，只要装上这枚齿轮，我便能与她拥抱，便能带着她去看看外面明媚的阳光，虽然废墟是很煞风景啦，但是我们一定能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家的。
到时候我们要一起做一个完整的机械钟，做一条狗，生一个孩子，给那位商人带一个好的变声器让他再也不能伤害我的耳朵，我们还要……
“都可以使用哦，科尔先生，请您为我装上吧。”
她微微地偏过头，将整个脑袋埋进了她躺着的沙发。
“稍微转过来一点啦，这样子的话心会掉出来的哦。”
以我的技术还没有到能够帮侧躺的她装上这枚三号齿轮。
“很，很羞人……”
我离她很近，她心脏处骤起的哒哒声很响。
“我不想伤到你的心。”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因为缺少护理粗糙褪色变成白色蓬松的长发，一点都不适合她这样的天使。
“那，那就这样吧——”
她转过身，而我小心翼翼地跨在了她的身上。
“坐下来也没关系哦，虽然缺乏护理，但是我对腿部构件的柔软度还是有自信的。”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这让我怎么好好地工作嘛——
“科尔先生？”
“这样就好了，这个姿势我比较能集中注意力。”
“这样啊。”
与她的蓝色瞳孔对视着，我看到了她眼睛中的自己，乱糟糟的黑色短发以及羞红了的脸，脸上还有着灰尘和泥垢，看起来脏兮兮的。
等之后洗干净了，好想就这样呆在她的怀抱里。
我这么祈愿道，然后——
“啪。”
我打开了她的心，从包里拿出了那套很新的工具和那枚中央有着划痕的齿轮，小心翼翼地将它装到了她内心的缺口上。
哒哒声消失了一瞬间，但是随后数万、数十万的齿轮开始了转动。
生命的乐章，在这死去的城里奏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