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身上是一身灰长麻衣，麻衣上略有几个补丁，下身倒是素罗裙褶皱，泥土沾湿，就在路边挽着个竹编篮子，摸出鸡蛋，瞄了半天才扔在牛半仙的脸上。
本来还在路边小憩的牛半仙，翘着二郎腿，悠哉游哉的在小摊子前，突然被这鸡蛋砸傻了？
他一愣，老道士的抬头纹挤在一起，但下意识的反驳——
“你这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了！什么杀人犯？老妪你怕是今日种地被太阳晒昏了头！我堂堂牛半仙，行得正坐得直，怎么可能杀人呢？”
杀人可是大嘴啊！
饶是借一百个胆子，给这位牛半仙，他都不敢去杀人。
别看他是个小老头子，有一把年纪，胆子还真不大。
“哼，继续装！别以为我不知道，哪天你跑到人家浩馆长那里，强行出头，说自己能够给我那亲戚治病，结果呢？人家浩馆长治疗的人，一个个活蹦乱跳的，昨天肚子都还没愈合，就跑过来和我买水果。死活要给我看看他肚子里的模样，一口一个浩馆长！”
“你呢？直接医死了！你还有脸在这里，摆摊、摆摊！”
老妪越说越气，越说火越大，挪动着她本来就油灯要灭的身体，一小步、一小步冲向牛半仙的摊子，用那手摆动着他罗盘、古书等，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
就这么一闹，周围拥挤过来的人，那是越来越多。
大家都知道老妪，咱们青蓝城卖水果的大户，为人和善，且做生意太友好，买三个苹果送两个！所以大家都在她那里买水果，现在怎么……被这个牛半仙给欺负了？
好家伙，这么一听，大家气就不打一处来！
之前这牛半仙就坑过不少人，什么算卦、看风水，拿错药这些事，时有发生，搞得信誉度极低，如今事情一起来，那什么鸡蛋、白菜根的，都往牛半仙脸上砸——
“杀人犯，快滚出青蓝城！！”
有第一个人开头，这个呼声就愈发高涨，牛半仙的背弯曲的像是一张弓，拄着手里的大旗，难受极了。
他皱褶眼眉，心道怪不得今日出来他觉得自己有难，原来就在这里——
“我堂堂牛半仙，怎么可能治死人？你们莫要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还乱说？昨日浩家医馆那边，都进行了抬棺仪式！在场不少人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话？非要去和人家浩馆长比试，结果呢？”
牛半仙的脑子里轰隆打了个雷，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我的治疗方法、绝对没有问题！
但是还不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有两位年轻人大汉，健壮如牛，纷纷拿起鱼叉，对准牛半仙，口中还叫嚣着“快滚！不滚我们就动手了！”周围百姓没人制止，反而在旁鼓动——
“把他赶出去！！”
现场喧哗无比，牛半仙眼前的人群，呼声一波接着一波，他那张老脸，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脑袋完全空荡荡。
难道、今日……
牛鼻子老道一把年纪，经历过很多，却还是红了眼眶，不为别的，就是为那死去的人！
“等一下！”
阳光下，一白衣少年，在人群后放大呼一声，那声音熟悉动听，且穿透了人群，进入每一个人的耳朵。
好似天边云彩一般舒适！
众人回头，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人，帅气英姿，女人，可爱动人。
不是别人，正是浩自强和景雪瑶！
“是浩馆长，还有雪瑶！！”
一时间有人认出了他们，纷纷打招呼，浩自强长衫盖在膝下，风吹而过，略有一动，而景雪瑶淡粉细沙，点缀可爱，小脸蛋还有些抹红。
主要是第一次和浩馆长单独出来。
这……
可以算作小小的约会吧？
其实，浩自强只是让她来撑场面的，找一个大家都熟悉的人来最好了。
“浩馆长，你来的正好，这事你最有发言权，你身为参与者，肯定也是心如刀割！”
老妪见到浩馆长，心里对牛半仙的气还是放不下，那深邃眼神犹如河豚涨了起来，一副“浩馆长你要替天行道”的表情。
不少人附和，纷纷让浩馆长出面，把这家伙劝走，大家都不喜欢他！
一时间耳边七嘴八舌，这些三大姑八大姨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小……
“好了好了，各位，且听我一言！”
浩自强咳咳清理了两下嗓子，这才举起双手，左右转个圈，照顾到了这里所有的人，又拉开了与群众们的距离，站在旁边的石头上。
景雪瑶就跟在旁边，乖巧而站，眼睛里都是金光，果然！
浩馆长走到哪里，都是放光的说。
街道上的各位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期待着浩自强的发言。
当然，除了牛半仙之外。那时候他在浩家拳馆，如此无赖、如此嚣张的模样，自己现在都还记得，他这么去骚扰了浩馆长，人家哪里还会帮自己说话？
只能缩着腿，坐在石阶上，已然慢慢的开始接受，自己把人治死这么一个事实。
作为一个老道士，他平常偷懒，摸鱼，经常出错。但作为一个医者，他敢说自己用了全力，却没能将人救下！
伤心、痛心以及自责！
老泪交横，他抱着头，也不敢在听浩自强说什么。
“婆婆，有一个事，您的亲戚没有告诉您吗？”浩自强没宣布，反而问起了老妪。
卖水果的老妪一愣，摇摇头，“告诉什么？人都死了……”
“害！”
浩自强这下是知道了，他叹口气，这才又重新站回石头上，挥着手臂，面对一众百姓，颇像某个时期的传道士在演讲，“各位，昨日婆婆的那位亲戚，我去看过，是死于多脏器功能衰竭！”
“毫不吝啬的说，牛半仙很出色的治疗好了他的烧伤！但由于器官衰弱，所以使得阳寿大减，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
“如果各位且信我、下午大家就同我去给那位保护我们安全的除妖队队员，上一柱香吧！莫要再为难牛老道了！”
这一席话，铿锵有力，且直接颠覆所有人的认知，什么？
不是牛半仙治死的？
一旁的牛半仙也傻眼了，这、什么情况？！
浩馆长居然帮我说话了？！
届时，耳边又传出了嘀嘀嘀的抬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