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诛箭峰的门人从天而降,无论是正在排队进城的普通百姓,还是城门署的官兵,都不由得有些愣神。

四大宗门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即便是就在大唐的龙虎王阁,其弟子门人也甚少抛头露面,今天早些时候已经见过了辟甲天宗的风采,不成想一日之内,居然还能见到北诛箭峰的弟子,属实难得。

而且相比于辟甲天宗,北诛箭峰的阵容明显要更豪华,五位踏云,有些甲秩宗门甚至倾巢而出都数不到这么多!

城门口的登记官叹了口气,还是不敢怠慢,隔着老远就起身相迎,喊道:“北诛箭峰的各位仙师,远来辛苦了!”

五位踏云,有两个看着面相还算年轻,还有两位则明显已经上了岁数,脸上已经能看出皱纹了,而走在正中最当先的那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但眉目英挺,十分气概,倒是比起许多俊俏后生还要更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隔着老远,朝沐趴在窗口探着脑袋看向那人:“中间那个哥哥长得倒是真好看。”

“那哥们老万人迷了,十几年前就是北诛箭峰一棵仙草,倒是没想到这小鲜肉长大了,居然没成腊干。”燕来也没有抬头去看,嘴角噙笑地晃着手边的酒葫芦:“亏你还扮了十几年男人呢,我是叔叔辈,这见着帅的就是哥哥了,你要真是个男人,八成也是个背背。”

燕来说完顿了顿,然后忽然反应过来:“淦,你现在也是个背背!”

朝沐自然理解不了背背是什么意思,和燕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现在也开始明白,很多时候就不能跟这个男人太计较言语上的细节,反正掰扯到最后,吃亏的总是自己。

小手扒着窗台,伸长了脖子看着城门口那五位踏云走到登记官旁边,看着看着,她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远看去,北诛箭峰的几人似乎是与城门署的官兵有了什么争执,朝沐修为不够,又不懂唇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其中几人指手画脚,似乎十分不满,而旁边的围观的百姓,也明显退开了一圈,一副怕被波及的样子。

城门口,高瘦的登记官抿着嘴唇,捏着手里的凭证牌,一脸苦涩,迎着这几位爷明显不悦的神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几位仙师都是高人,就不要为难小的了,这入青杭需凭证是大唐律,小人年过半百,区区一介登记官,真不敢私做主张就这么让几位进城。”

四名执勤的城门署官兵握着长枪,现在就拦在北诛箭山这五位踏云宗师的面前,这几个小伙虽然是出来拦了,可看他们头上的冷汗,其实也和这位老登记官一样,心里没底的很。

但还是那句话,入青杭需凭证,这是大唐律。

一位面相阴鸷的老者目光森冷地看了这位登记官一眼:“我家公子入大雲商丘都畅行无阻,你洛水州郡难不成还要比楚夏的国都规矩更严?”

老登记官也不是什么脑子灵光的人,听着这老者的话,他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然后略有些犹豫地答道:“那、那不然呢?”

那不然呢?

对啊,那不然呢?我大唐天朝的洛水州郡青杭城,理所当然要重于区区楚夏的国都,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百姓面无异色,那出言训斥的阴鸷老者反倒是话语一窒。

临出门的时候宗主就曾告诫过,说大唐民风与楚夏皆不同,让他们留着点心。

几人表面应下,其实心里都有些不然,大唐虽是十二州第一强国不假,但终究只是俗世王朝罢了,一帮凡夫俗子又怎么能入得了我北诛箭峰的眼内?

所以当这名老登记官笑呵呵地凑上来,恭敬地询问这几位仙师的名字,想给他们分发凭证的时候,这些人当场就不乐意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们的名字?

朝沐凑在窗边看了许久,才终于看出个大概来,女孩扭过头,皱着眉看向燕来:“这北诛箭峰的门人习气怎么和辟甲天宗差那么多?”

“你知道北诛箭峰在哪儿吗?”

朝沐想了想:“海外浮岛?”

燕来点头:“对,在海上,大陆以南的海岛上,这么说你能明白了吗?”

朝沐茫然地摇头,这哪儿能明白啊!

“哎呀你这笨蛋。”燕来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唐国国境最南就在洛水州,再往南去是澹海州青石郡,再南是桑禾州岳西道,然后才是海岸,北诛箭峰这些年和大唐的交集少的可怜,十四年前的依法修行,自然也没有波及到他们,加上本来就是海岛,少问世事,所以他们身上那种旧时代的修行者习气是最浓重的,说白了就是……因为没挨过打,所以看不起人!”

听燕来这么讲,朝沐算是恍然了,确实,哪怕是唐国境内,就往前十四年,那些宗门的修行者都还眼高于顶,更不用说孤悬海外的北诛箭峰了。

“可……”朝沐想着今天早些时候见到的辟甲天宗那三人:“辟甲天宗也不在唐国境内啊,但是他们看着就很讲礼貌。”

燕来点头:“因为大雲城外不仅有辟甲天宗,还有望云学宫。”

天下三大学宫之一的望云学宫,那不是什么修行宗门,但在学术领域里,在很多知识分子的眼中,它的地位甚至还要在白米学宫之上,尤以治学严谨著称。

君子之风盛行,学术氛围浓厚,有这样的邻居,哪怕只是耳濡目染,辟甲天宗的弟子在受教育程度上肯定也要比其他宗门都要胜出一筹的。

所以今天这个比较,是很不巧的以短比长,北诛箭峰自然是相形见绌。

“不过北诛箭峰也不全是这样的脑瘫。”燕来掏着耳朵,嘿嘿一笑:“可惜今天来的这位老鲜肉,十几年前就是个智障了,苏道远敢放他出门,那基本就是已经做好背锅的打算了。”

朝沐眨了眨眼睛,又探头看向城门口,那一行五人中那个长的最好看最正气凛然的家伙:“你说的是他吗?”

“苏道远的独子,北诛箭峰的大公子,苏鸿。”燕来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克制不住地想笑:“全天下恨我的人里,这哥们能排进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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