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和海水碰撞在一起，最为原始的力量破坏了人工的造物，但立刻又被新的冰霜所阻挡。
艾萨克一边驱动着自己身体里的魔力，一边尽可能地用力思考。
所谓魔法，实际上是神明的残渣，只要过度使用，或者过度沉迷，最终都会导致毁灭，因此艾萨克很早就养成了维持思考的习惯。
但是现在的他，却是个游走在毁灭边缘的赌徒。
大量使用魔力造成的空虚冲击着他的意识，就好像海浪冲击他的浮冰一样。
想要从怪物手底下逃生，没有赌上什么的觉悟的话，是绝不可能的。
而杰弗逊也同样是如此。
他从船长室的墙上取下了一柄鱼叉，挥舞得虎虎生风。
本来艾萨克还以为这柄鱼叉仅仅起到装饰作用，没想到居然是最后的底牌。
随着“黑色海鸥号”在冰面上滑动，他们也成功引起了克拉肯的注意，虽然祂仍然是处于张开一张大口吞噬着各种养料的过程中，但这似乎并不妨碍祂让自己的触手去缠住这只妄图逃脱死亡的海鸥。
当然，祂本身并没有什么被激怒了的情绪，虽然具备了强大的躯体和隐藏的神秘力量，但祂的智慧却并没有那么高，单纯是觉得这个逃跑的家伙体积很大，看起来似乎很好吃才伸出的触手。
“哈！”
第一根触手从水里伸了出来，杰弗逊大笑一声，浑身肌肉隆起，抡起鱼叉，笔直地砸向了触手。
粘腻而恶心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根触手在杰弗逊的一击之下，直接被砸成了两段。
艾萨克处理从水下袭来的攻势，杰弗逊负责解决那些漏网之鱼。
虽然因为局势紧张而少有交流，但两人优秀的意识帮助他们成功遏制了触手对黑色海鸥号的破坏。
艾萨克已经走到的船头的位置，在这里他能够拥有更广阔的的视野，看到更多即将到来的攻击。
尽管有许多的触手他要靠对海水的操控来感知，但一个良好的视野，无疑能让他更为轻松。
然而艾萨克的表情却并没有因为局势缓和而变好多少。
越过疯狂的海水，他的目光始终聚集在克拉肯上。
北海巨妖似乎是进入了下一个阶段，在进食了大量的海洋生物以后，祂的身上冒出了有些诡异的白色光芒，随后甚至令得旋涡都开始染上了白色。
“这是…”
杰弗逊荡开最后一根触手，随后拔出自己的匕首，一下将其钉在甲板上，然后用力一踩，将其割断。
不过和艾萨克一样，他抬起来的脸上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根据魔法生物学，所有异常的生物，都会有两份食谱，或者说两种进食手段，缺一不可。
吃完了肉，那剩下的自然是——
倏忽之间，银色光芒猛地消失不见，而克拉肯，也朝将原本后仰着的头重新弄正，但这次祂所吞噬的不再是海洋生物。
“轰隆隆隆！”
海底崩裂，原本的海洋山脉崩碎，坠落，然后被巨大的引力所牵引着，朝着一个无底深渊行去。
艾萨克和杰弗逊不禁咬紧了牙关。漩涡的引力已经大的惊人，即使是在冰面上滑行，速度也完全达不到离开的需求。
果然…最终也只能这么做了。
艾萨克苦笑一声，然后猛地一头跳进了水中。
“——！”
杰弗逊冲到船舷上，试图抓住他，但艾萨克却朝他喊道：“船长，继续让船走！”
“噗通。”
落水声彻底掩盖了杰弗逊的声音，但艾萨克能感觉到，船的速度比起自己在的时候不减反增。
看来是用了什么压箱底的办法吧，艾萨克如此想到。
将最后的思考结束，取而代之的是完全放空的心神。
魔法师分为两派，一派是琉璃这种的理论派，靠着研究各种东西，比如魔法文字和魔法阵的刻画等来提升自己，另一种就是艾萨克这样的感觉派，只学一些基础知识，后面就全凭感觉。
有点类似于英语的语感。
而艾萨克现在所做的，就是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接下来的一个魔法上。
海中出现了第二个黑洞。
那是艾萨克在不停地吸引海水。
巨量的海水在他手中凝聚然后压缩，明显已经超出了魔法的范畴，开始朝着魔法的原身——所谓“规则”前进。
如果不是掌握了这种程度的力量，艾萨克也绝对不可能成为“勇者”。
“海浪为吾之弓箭（waves of arrow me）”
高度压缩的海水放出了异常的热量，在艾萨克手上闪耀如同流星一般。
可以选择的目标有两个。
一个，是直接去命中克拉肯的脖颈位置，阻断漩涡的生成，但是这并不能一劳永逸，万一克拉肯立刻就恢复过来，那么绝对无法逃脱。
当然，这一招有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是成功的。
另一个，就是去赌，赌这一箭能命中克拉肯的心脏或者核心之类的。
不过这种几率非常渺，毕竟克拉肯的体积实在太大了，即使是以这一箭的破坏力，艾萨克也完全没有把握能造成重伤。
而一旦没有命中，那这一箭几乎就是白射了，克拉肯暴怒之下，应该会直接把整艘“黑色海鸥号”撕成碎片。
但如果命中了的话...
那恐怕不只是能够回去，这一次的危机应该也会解除，能够拯救无数人的生命吧。
“呼…”
“如果是过去的我的话…一定会赌的吧。”
艾萨克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一抹温柔。
“但是很抱歉啊…我现在只是个丈夫。”
“回家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弓弦松开。
“规则”制造的箭矢切开海水，精准地，如其主人所料的一样，命中了克拉肯的脖颈位置，漩涡顿时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只黑色的海鸥，飞出了冰所制造的跑道，张开双翼，尽情翱翔。
——
“咳，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说完了事情，琉璃咳嗽着接过士兵递来的水杯，往嘴里“咕嘟咕嘟”地灌水。
时间已经到下午了，她几乎马不停蹄地指挥了五个小时，午饭是直接往嘴里灌粥的，跟喝酒似的，一下子干一整碗，颇有种回到了当年急行军时候的感觉，看的一旁的小兵是一愣一愣的。
把水喝完，琉璃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水渍，看向远处正在加固海岸防线的士兵，强行将疲惫感压制下去。
该说不愧是狮子帝国，在接到警告之后，天灾委员会立刻接手，一个小时之内就找出了造成这个异常现象的原因，并且派出了专业的处理团队前往，同时军队也立刻开拨，维持了治安和物资运输的稳定，这才使得塞班主城区现在都非常安全。
虽然还有一部分人因为住所所在地尚有危险的缘故，还不能回家，但大多数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家中。
按了按眉心，琉璃看着已经步入正轨的防灾工作，刚打算走到前线去，一只温暖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可以休息了哦。”
琉璃没有愣住。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她就转过了身子，然后扑到了发出声音的那人的怀里，随后送上了一个炽热的吻。
许久以后。
“…回来了？”
琉璃像只小猫一样缩在艾萨克怀里，明明是以身体强健著称的人鱼，此刻却显得尤为娇弱，就连问出的话语，都显得那么没力气。
“嗯。”艾萨克用力抱住琉璃的身躯，，轻轻地吻住了她的额头。
“杰弗逊先生有珍妮护着，应该已经回家了，我也帮你交接了一下工作，会有专门的人来替你的。”
艾萨克心疼地看着琉璃那有些苍白的脸色，道。
“嗯…”
但是琉璃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艾萨克问道：“不舒服吗？我们还是先回家吧。”
“…好。”
几分钟后。
艾萨克被琉璃按倒在床上，完全不明白刚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满脸通红，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目光迷离…
琉璃似乎是感觉到了艾萨克的困惑，摇了摇手上攥着的小玻璃瓶子。
上面的龙头形状花纹分外刺眼。
“稀释龙血？你——”
“唔——”
琉璃整个人压在了艾萨克身上，轻轻咬着他的耳垂，发出低语：
“这几天…憋辛苦了吧。”
“！”
“都说了啊，我们是夫妻，互相伤害可是常态哦。”
“哪里会有这种事情，你现在很累了，还喝龙血！就算是万能药，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不许说！”
琉璃一把按住了艾萨克的胳膊，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偶尔，任性是妻子的特权哦，你自己说的。”
“...”
艾萨克哑口无言。
他好像…的确这么说过。
还是婚礼誓词。
看着面前表情扭曲的自家丈夫，琉璃再度低下了头，同时，手也开始往下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