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显然是注意到了织女的紧张情绪,但他并未在意,甚至也没有安慰一下织女的情绪,只是继续慢腾腾的喝着汤。

织女沉默着,盯着老者,原本焦躁的情绪,慢慢的缓和下来。她忽然嗤的一声笑起来。从来自负聪明,却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生活在旁人的算计之中。

“那孩子,其实是个好人,这天下间的修真者,乃至所有人,都该感谢他。”老者说,“虽然自负了一些,却是有这个实力。他们夫妻二人,是这天下间仅有的两位达到金丹之境的修真者。如果当年你的手段不是那么阴损的话,他也不至于被迫无奈而使用金刚不坏来自我封印。”

织女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显然对老者的话,难掩嘲讽之意。

老者注意到织女的神情,却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世间善恶,从来都不是泾渭分明的。有些人,看起来做了太多坏事,却是为了做更好的事。有些人,看起来是要做一件好事,却最终会酿成大祸。”

“快吃饭吧。”织女竟然催促了一句。

老者一笑,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吃饭。一直过了半个时辰,碗里的汤已经凉了,老者也终于喝下了最后一口。

放下碗,老者道,“很久以前,被囚禁的仙人们,曾经在西僵聚集,试图突破天牢。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成功。后来,云霄真仙,带着一帮人,准备驾驭打造的方舟,强行冲出去。可惜……结果你应该也看到了。而玄隐真仙却认为云霄是自寻死路。她认为,没有完美的世界。每一个世界,必然有其裂痕所在,从空间裂痕逃出去,才是最明知的做法。”

织女不说话。

老者继续道,“我认为玄隐的观点是正确的,也与玄隐合作,尝试找到并打开空间裂痕。后来……我们成功了。可惜,只有我、神和他的妻子,通过空间裂痕离开了。在你的家乡,并没有修真之人,但很多人的资质,却是极佳,非常适合修真。神发现了几个不错的好苗子,于是,从中挑选了三人,打算带回这里,悉心教导,之后再帮助其他的仙人离开。然而,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神的妻子受了重伤。而且,我们还发现,空间裂痕竟然会自我治愈。如同生灵的伤口都会自己愈合一般。找不到空间裂痕,我心灰意冷。神也要忙着救他的妻子,无暇他顾。只有玄隐不肯死心。她去过琼台,在那里折腾了许久,试图以七阴七阳阵来再次打开空间裂痕。神也去过琼台,见过那阵法,他回来后,告诉我说,成功的可能,不足万分之一。”

老者笑了,笑的云淡风轻。“天牢么……再广阔的天地,也总有边境,亦如同牢笼。从一个牢笼,逃往另一个牢笼,其实也没有多大意义。”

织女也跟着笑笑,“你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为何让我去西僵。”

“想杀你,问心有愧,下不了手。不杀你,又恨你伤我弟子。”老者叹道,“你却也是好命,竟然没有死在天河之中。那条河,可是狱卒用来斩杀仙人的刑具。”

织女呆了呆,失声笑了。

“仙人啊,竟然也有这么纠结的时候。我还当仙人比我这种凡夫俗子高端大气许多呢。”

她又看了看老者,起身往外走。

“等等。”老者叫住织女。

织女头也不回,只是停下了脚步。

“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者道,“你和神的恩怨,便就此作罢。可好?神脱困之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织女抬头看天,良久,眼神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她铿锵有力的回道,“不好!”

“为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掷地有声的八个字说出来,织女冷笑,“你大概也清楚,以德报怨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走出香满园,织女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认准了南岳的方向,径直前行。只是,一路风餐露宿,昼夜赶路,到了南岳苏家,却不见苏天澜。

苏天澜竟然跟她的那个二师弟“游山玩水”去了——苏建是这么回复织女的。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

就算是以判官的天眼,也很难在这大千世界找一个“游山玩水”的家伙。织女有些惆怅。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了解一下苏天澜体内的法宝。既然找不到苏天澜,织女便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准备带上金策和白衣,去救玉兄弟。

不管怎么说,将来一旦跟神开战,太过势单力孤肯定是不行的。神有仙、魔二人,还有他们的犬牙走狗。如今还多了一个老家伙。

自己有什么帮手?

玉兄弟,绝对是一大助力,而且绝不会背叛自己。

至于金策和白衣,这俩人,算不上什么好朋友,关键时刻怕是靠不住。或许还有那条蛇?那条蛇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使,但实力还是不俗的。

打定了主意,织女离开苏家,一路前往西凉。

刚走出苏家,经过一家酒楼的时候,织女忽然愣住。酒楼的二楼,一人跃下来,拦住了织女的去路。

北合宗宗主姜堰,黑着脸,怒视织女。

织女呆了呆,哈哈一笑。“姜兄弟,真是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啊?”

姜堰看着织女天真烂漫的笑容,竟是呆了一下,原本乍见仇人的恨意,竟是悄然散去。他苦笑一声,道,“我能好吗?你觉得呢?”

织女有些尴尬,“当时情况紧急,别无他法。还请原谅则个。”

“原谅你,也不是不行。”姜堰道,“你得治好我。”

织女有些为难,“实不相瞒,金刚不坏的后遗症……没得治。咳咳,先别急。你看,其实我也算是帮了你的忙的。”

“帮忙?”姜堰的脸色更难看了。“这话从何说起?”

“你看啊,有了那种后遗症,你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心无旁骛的修真,说不准将来,真的能达到金丹之境呢。”

姜堰都想哭了,“我还要感谢你了?”

“谢就不用了,我还有事,改天请姜兄弟吃饭。”

“你给我站住!”姜堰咬着牙,道,“就这么走,你觉得合适吗?”

织女当然没有乖乖的站住,而是继续赶路。姜堰抬起胳膊想要拦住,织女却直接无视,硬拿身子撞过来。姜堰眼看着织女的胸就要撞在自己胳膊上,赶紧收起了胳膊。他是个正人君子,十分在意“男女授受不亲”的普世价值。

想动手,又不忍心出手。眼看着织女离开,姜堰一咬牙,追上来。“你别这么不讲理好不好!你害了我,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是不合适的!”

“那还要怎样?”织女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爱莫能助。要不?打一场?你要是能打过我,杀了我,也算是解气了。要是打不过我……那你还是别跟我动手了,因为我可能会嫌麻烦,直接杀了你一了百了。”

姜堰心里堵得慌,恨声道,“你欺人太甚了!”

“别这么说,当初是我好心把你从峡谷里救出来的。你帮我一个忙,付出点儿代价,也很合理。不算是欺负你。我这人,最讲道理,也从不仗势欺人。”

姜堰是个老实人,嘴笨,说不过织女。可就此放弃,又觉得气息难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一直跟着织女。他虽然打不过织女,但自信不管织女用什么办法,他都能跟得上。

织女也懒得管他,只是走自己的路。

一路上沉默许久,姜堰忍不住了。“真没办法?”

“真没。”织女道,“你死心吧。嗯……这么跟你说吧。神,知道吗?就是那个传说中可了不得的人物。他就会金刚不坏,也跟你一样不举……”

姜堰吓了一跳,赶紧做禁声状。看看周围行人,没注意到有人投来异样的眼神,这才稍稍安心,又怒道,“你小声点儿!”

“行吧,反正啊,神都没办法,你觉得你会比神更幸运吗?”

姜堰面如沉水,心如死灰。

“别这么沮丧。”织女安慰道,“反正以前你也没用过那东西,就是个摆设而已。能不能用,都没什么关系。”

姜堰苦笑,丧气道,“也是……啊呸!我以前是……咳,不想跟你说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他觉得,跟一个女子谈论那种事情,实在是有伤风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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