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晴白,站在标注着‘1’的位置,黑白分明的标靶与少女的距离,
长为70米。
季玲就这样看着少女射箭,箭矢咻地一声留下空白,黑发少女那完美的姿势才松懈下来,呼吸一缓,拉弦的手下垂。
十环的成绩没有任何疑问的摆在所有人的面前,混杂着习惯和赞叹的议论声如常波纹似的散开,城山美穗面色如常地将手中的弓交给下一个同学,环视人群一眼议论声平静,她看了一眼正准备拉弓的学生,朗声说道。
“我和季玲前辈有点私人的事情完外出一趟,算作请假,林峰,这里就暂时交给你了。”
保持着拉弓的动作,被叫做林峰的少年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突然交托任务,箭矢飞出,少年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还有,那边那个名言制造机你也管管他,实在不行的话,去找女子田径部的简欣云也可以。”
“部长,我是不可能做出啥对弓道部不好的事情的!”
听到这话,某名言制造机义正言辞的声音传了过来,从坐姿变成站姿,双手紧握。
少女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家理所当然的沉默着,虽然李爽这个人的大多行为处事都很奇怪,但好歹也算是相处已久,有些奇怪的事情见多了也自然就觉得习惯了。
远远地看着自己射出的箭,被吩咐要管管这家伙的少年明白自己应该登场了。
“部长知道,笨蛋。”林峰叹了口气,放下弓交给另一个同学,他走到李爽的面前。
“倒不如说,我们都知道学长你是个好家伙,主观上是不会做出什么对弓道部不好的事情的。”
“额……”
李爽额头上留下一滴冷汗。
虽然被夸了,但这种话不管怎么听都觉得对方的下一句话会加上一个‘但是’。
“我们大家不相信的难道是你的心吗?当然不是……”林峰拍了拍李爽的肩膀,重重地叹了口气也有些觉得好笑和无奈。
他的视线笔直认真的极具感染力,李爽提起精神认真聆听,一瞬间竟然在心中有点小感动。
“我们不相信的是你的脑子。”
李爽:“……”
这一刻,李爽面无表情,甚至想吹一瓶雪花。
他真的,气得有点想笑。
我刚才绝对是见鬼了才会相信你这个毒舌男的鬼话啊!!!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看了差点就要跟林峰上演全武行的李爽一眼,露出微笑摇了摇头不去在意,城山美穗挥了挥手最后向林峰交代道。
“嗯,没问题。不过部长,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
“快的话,也就十分钟也就可以了,也不用换下弓道服,等我回来再继续进行社团活动。”
“好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指挥了吗?”
“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就好。”
林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城山美穗也不再磨蹭,穿着弓道服的身影离开众人的视线。
季玲稍微落后了一步,并没有太过在意正在和她拉开距离的美穗,有些犹豫地看了怒目圆睁的李爽,
“李爽,你自己再注意一点喔。”
不过最后还是飞快的扔下这句话,以及张着嘴巴感觉全身都要灰白化的李爽,向已经走出弓道馆的城山美穗追过去。
“美穗,那接下来,就要……。”
走到美穗的身边,季玲的脸色没有掩饰地变得顾虑重重。
“嗯,就要见到苏忆了。”
明白她想说些什么,城山美穗坦然地回复她没能说出来的话。
“放心吧,他是个不错的人,实际接触起来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不,我倒不是介意这个,既然是白沫儿同学和美穗你都愿意你接触的人,我相信他肯定是个好人的。”
季玲虽然这么说,笑容之中的忧虑之意却更显浓厚。
“那么,是什么事呢?”
城山美穗平淡的眸子中闪过莫名的光彩。
“如果是很重要的问题的话,为了不妨碍一会儿的谈话,我建议前辈
你还是提前说出来比较好。
就算我帮不上什么忙,烦恼说出来后总归是会轻松些的。”
“……”季玲没有说话。
沉吟着,像是怕自己的意见真的会干扰少女原本的决心一样,她觉得相当的烦恼。
更何况,本来就是她自己最开始提出的要求。
‘美穗……我想拜托你帮忙,和我一起调查那个,许布良究竟是为什么才变成这样的……可以吗?’
像那样拜托学妹去帮一个不久前才刚过来闹事的人的忙就已经够厚脸皮了,如果可以的话,季玲并不想让自己给她添更多的麻烦。
“前辈觉得如何呢?或者觉得我一个是小心眼的人,因为计较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就迁怒于喜欢的前辈吗?”
“啊、不是,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啊。”
生怕美穗误会,季玲连忙的否认道。
“我知道,所以前辈你会说的吧?”
城山美穗得逞地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季玲则是呆呆地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家学妹那过于巨大的态度差别。
而当意识到对方就是在套路自己之后,她立刻低下脸,回想着刚才自己那过于慌张的表现,噗地脸上发热。
“……好吧,我说就是了。”
最后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或许还有些赌气的说道。
“嗯,我听着呢。”
学妹态度爽朗地说道。
显得很帅气但其实柔美的脸庞,挂着富有感染力的笑容,与少女身上穿的弓道服很是相称。
其实很早之前季玲就这么觉得了,城山美穗是非常适合穿弓道服的美人。
“……关于许布良他的事情,之前也说过,他虽然是在高一彻底舍弃的弓道,但初三的时候就略显端倪了。”
“嗯,所以我们才会来找苏忆,那个时候,不也就是他做了很多坏事的那个时间段吗?而正好,许布良也和他有过接触。”
城山美穗非常自然地把与刚才所说前后矛盾的话语说了出来,让季玲一时有些语塞。
她那个时候也是初三。
虽然对心魔苏忆的发疯有所耳闻,但由于苏忆的目标更多是初一和初二的学生,初三因为在另一个教学楼的原因,受到的波及其实很小,又因为是初三下学期,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学业紧张,也自然很少有人有闲心去认真了解一个学生究竟对别人做了什么难以饶恕的事情。
只是尽管如此,季玲也大致明白当时心魔在那个时间段有多让人讨厌,做了很多不声不响的过分的事情。
本来理所应当的,他应该是个坏人才对。
然而不仅美穗愿意力排众议邀请他加入弓道部,就连白沫儿同学也和他是很要好的朋友。
甚至她自己都分别在初中的弓道馆见过苏忆一次,那个学弟那时还认真又细心,给她的印象其实还蛮不错。
让她疑惑传言是不是有误一直到现在,却听到美穗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苏忆的恶行。
……也就是说,真的是一个好人刻意去做了不好的事情。
这并不奇怪。
季玲很清楚,但这也同样代表着她所猜想的那种不好的事情的可能性更大了。
既不是一个好人没有做过这种事只是被谣言迫害,也不是一个坏人恶事做尽后改过自新。
虽然季玲本身也觉得这两种理由很扯,却还是想要相信这份可能性……因为如果不是的话,那除这些理由以外,一个好人刻意去做坏事的原因,一定是非常重大而又令人难过的事情。
在季玲印象中的言论里,恰好有一个很符合这个条件。
但那如果是真的,血淋淋的伤口因此被揭开,未免太过残忍了。
“……美穗,如果和他谈起以往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关乎为什么那么做的理由,那个时间段发生的事情——会让苏忆觉得很难受吧。”
所以,季玲才会觉得犹豫。
一方面,她想要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原本很正常的许布良变成如今这幅与曾经大相径庭的模样;可另一个方面,她当然也不希望被自己寻求帮助的人因为自己的问题而重新记忆起惨痛的回忆。
城山美穗听到这个问题,站定在等待对方到来的树下湖边,她双手抱胸,黑色短发下娇美的俏脸在风中清爽。
“原来是关于这个的问题啊。”
趁苏忆还没来,她认真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额……美穗你这么说的话,说明你已经想过了吗?”
“嗯,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想过了很多遍了。”
“啊……”季玲轻呼一声,脸变得更红了。
她倒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烦恼的问题其实早就已经‘过期’了,顿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这样的话,关于这个的想法,美穗认为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直说吧。”
少女说出了仿佛什么都没有想活的话,表情却让人觉得很严肃。
“诶?”
季玲呆然地叫出声来。
没错,结果确实是她们俩通过那个叫做神绘的同学叫过来苏忆。
可是,确定吗?
或者说,这就是思考的结果?
“真的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呢?”城山美穗淡淡地说道。
“……那件事如果是真的的话,我也不希望他一直沉浸在过去当中。
不管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有些事情都是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