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对方是一位专精蓝色学派的巫妖领主，这种感觉更是被无形地放大了。

当霜星领主暗黄色的灵魂之火与我视线接触时，我赶忙收敛心神，隐藏起自己的深层思绪——

“好吧，让我们先聊点轻松的问题——”

我突然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

“这些精灵奴隶是从哪里买到的？花了多少钱？用了多长时间才调教好的？”

虽然在那些对精灵一族近乎一无所知的种族映像中，精灵都是些身娇体软一推就倒的涩情软兵器……

然而，容纳了格莉莎灵魂的我却知道，秘罗地世界的精灵亚种虽多，但哪一支都不是好对付的：

首先，格莉莎的族人——以【铬铜林】为传统势力范围的【林精灵】一族是著名的军事孤立主义者，支配着不可思议的生物改造技术与强大的武力。

林精灵一族一直以他们的军事共和体制而著称，著名的军事修会【信风之环】，就是与总部位于锐草原地区的【万神教会】同级的世界级组织。

这个组织吸收的成员，是林精灵一族最为出色的德鲁伊，斥候与骑士阶级。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能力，就是以绿色系生命魔法修饰，演变，进化各种生物的技术——甚至有谣传说他们的生命改造技术能把丑陋肮脏的狗头人或者散发着腥味的鱼人改造成千娇百媚前凸后翘的大美女。

如此能力，可见一斑。

正是因为有着令人敬畏的生化研究能力，【信风之环】下属的各个部族与公国的军队序列中，有许多千奇百怪的怪兽与异种作为军队的中坚力量。

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投放瘟疫与天灾；令荒漠变为森林；又或者让森林变为不毛之地，甚至让一整片森林活化无情绞杀一切来犯之敌。

除了最有名气的【林精灵】以外，生活在【锐草原】的风精灵也非等闲之辈——风精灵一族出产最优秀的射手与轻步兵。

他们是在各个国家收取血钱，售卖冲突，收取血钱的战争贩子。

最顶级的装备，绝大多数都都出产于风精灵一族的武器工坊，而迪耶特小哥的那把断剑，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军火销售与佣兵业务之外，风精灵一族也是秘罗地世界最大的奴隶贩子——毕竟只要打仗就难免会有俘虏，既然有俘虏，那就不能留着他们吃白饭不干事。

由于林精灵一族的生化技术需要来源广泛，未经污染的大量实验对象，所以他们也一直是风精灵一族最稳定的合作伙伴与客户。

基于这一层关系，我很难想象风精灵一族会捕捉格莉莎的同族作为玩伴女奴，调教好之后再卖给某个下层界的土皇帝——除非叶莲娜开的价码足够高？

“嗯……其实你想问的问题原本不是这个对吧。”霜星大人耸了耸肩，放下了手中盛满药液的玻璃杯，悄悄地向我比划了一个数字。

“这么便宜？”我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给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确实就这么便宜。”叶莲娜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不过这种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不要在外边把我购买廉价精灵奴隶的事情到处乱说！”

虽然对她那郑重其事的态度一头雾水，但我还是在以造物主的名义发了个【灵魂之火被亲近之人分食殆尽】的毒誓之后，才和她聊起了真正让我感兴趣的内容：

第一：霜星领主与她手下的雪怪部落是如何让那台巨大的钢铁魔像关机重启的？爱丽丝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那好歹也是黄金时代的技术遗产啊！怎么可能随便找个机械降神的理由说停机就停机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上面搭载的一大堆听名字就能吓死人的权柄和机能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第二：爱丽丝和叶莲娜领主达成了什么交易，她为什么会尝试进入【歼铁巨像】内部？她在巨像的体内到底找到了什么？她和叶莲娜领主是不是彼此认识？

这两个人无论是种族，身份还是年龄都相差的太多了，很难想象普通的亡灵能够随随便便地接纳一个闯入他们领地的女孩子，并达成合作与交易。如果亡灵都那么好说话，都能强行抑制住自己对活人的灵魂渴望，先前伊丽莎白也就不会和那么冷酷无情地驱逐前来完成巡礼使命的教团后辈了。

第三：关于叶莲娜领主宣称的那笔款项——据她所说，那是爱丽丝与她合作所应得的报酬。

虽然对亡灵来说，唯一真正意义上的硬通货只有能够提升自己实力的可吸食灵魂——但强大的的道具与装备，以及各种改造强化也是很重要的！

我可是非常清楚——即便同样是完成了【第一次蜕变】的骷髅战士，普通的炮灰骷髅与轻装化潜伏游击特化的【蛛行者】不可相提并论；

刚刚晋升为【木乃伊】的干尸也与躯体得到了机械化改造强化，舞动【裂冰之刃】的雪怪小队精英武士有着极大的战力差别：

前者面对哪怕仅仅一台废墟中的那种战斗魔像，都会被轻而易举地轰成粉末或者踩成柴火，而叶莲娜麾下的精英武士却能在冰霜魔法的牵制下，将同样的敌人轻而易举地乱刀分尸。

“哈哈，果然如爱丽丝小姐所说，你是个非同寻常的家伙——在遇到伊丽莎白领主的征召兵战团时，能想出‘三角定位法’那种方法绝境反杀，我相信你一定具备成为一名出色亡灵领主的潜力，零小姐。”

叶莲娜微笑着喝了一口杯中的暗影之水，悠然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顺序慢慢谈吧，其实你的第一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我们可以合并在一起处理，有意见吗？”

“哦。”我点头，“那我洗耳恭听。”

“好，但在开始我们的讨论之前，我想先向就一个问题的答案向零小姐征求意见——请告诉我，你认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呢？”

仿佛是担心我无法理解她的问题，叶莲娜补充道：

“是千军辟易的战技？是毁天灭地的禁咒法术？还是像那台【歼铁巨像】一样强大的武器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不着急，你思考的时间有很多，我们蓝色魔法的使用者喜欢会思考，会学习的朋友。”

呵……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意思……对于这个问题，一百个人的眼中会有一百种答案，从来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但，考虑到东道主的身份——一位渴求知识的巫妖，一位来自于水银海的前教授，显而易见，她是在这个问题来揣测我的立场与价值观。

“最强大的力量，是知识？”

我小心翼翼地时试探道：

“有了制作与锻造的知识，强大的武器可以复制。

知晓了一条切实可行的修炼途径，就能通过勤奋刻苦与精良的武器装备，成为强大的骑士；

明了了一个法术的咒文含义与运作原理，就拥有了重现与释放它的能力——叶莲娜大人，我说的对不对？”

“嗯……这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但你完全还可以更进一步——这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不是别的，是‘情报’”

叶莲娜悠然地呷了一口暗蓝色的花茶。

而我则一言不发，坐在一旁坐在默默静听。

……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秘罗地世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邦国与势力。

为了抱团取暖，抵御周期性爆发的【灾厄】，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族群发展壮大，掌握着不同颜色魔力的种族在这片大地上纷争不已。

野心勃勃的领主与君王为争夺土地，资源与人口，彼此征战不休。

然而，在各个邦国与势力之上，还有五个支配着世界至高权力的机构——

【学术尖塔】，【万神之殿】，【灾兽猎团】，【钢铁同盟】与【信风之环】。

这五大支配了神权，前沿技术。以及至高武力的组织，统称为【苍银之翼】——

意为秉承造物者意志，守护弱小凡人的灾厄守望者，庇护着依附于羽翼之下大大小小的邦国与领地。

自秘罗地世界的太阳暗淡后，【灾厄】恣意肆虐，无数邪魔与诡秘难言之物肆虐于大地之上。

而【翼】们则在众神的指引下，以不同的方式领导着各自的信者，迎击天灾与横行的魔物，熬过【灾厄】肆意蔓延的文明衰退期。

而【学术尖塔】，则是由整个秘罗地世界顶尖的蓝色魔力使用者，由最出色的学者，法术师，神器师与占卜者组成的机构。

“虽然【学术尖塔】不以武力而著称，但，对于秘罗地世界诸多神秘法则与古老历史的求知欲，【学术尖塔】的成就，是其他四支【翼】所无法比拟的：

无论是自通过捕获并分析【灾厄】而获取的诡异力量；发掘黄金时代的技术遗产；甚至是是来自于星界众神的奥秘与启示——我们无休止地搜罗着宝贵的知识。”

“哪怕是承载生死的亡灵界，抑或是深渊之下，沉睡着神明启示的【咆哮洋】也无法阻碍【学术尖塔】的求知欲！因为，我们的信条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你能理解我们的追求吗？零小姐？”

注视着叶莲娜那双因狂热而闪动明灭的深黄色眼眸，我有些不安。但我还是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恭维道：

“追求卓越，不计代价——亡灵的生存信条中也有类似的表述。我当然也能理解位于秘罗地世界前沿的智者们所承担的责任。”

“哈，你果然和我们是同一类人！零小姐，我简直想为您写一封推荐信，邀请您去我们【水银海】做客了。”

叶莲娜对我的吹捧感到很满意，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之前我已经说过了吧？其实我并不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亡灵领主，而是一位来自【水银海】的法师学者。

你能相信吗？现在，我之所以会在亡灵界，在【冰冷荒漠】这里占据地盘，当土皇帝——是因为一项【学术尖塔】委派的任务。”

“任务？”我喃喃道。

“是啊，一项任务，而且，报酬很高。”

叶莲娜点头，声音低沉：

“我原本以为完成这项任务只需要十几年，但最后花去的时间远远地延长到了原计划的三四倍——为了这个任务，我从一名怀揣着一步登天梦想的失意学者，变成了在亡灵界经营黑市的巫妖领主，甚至逐渐开始适应并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这一切，都要从几十年前开始说起，从一位与水银海签下长期合约，名叫【阿尔莎】的风精灵【代理人】反馈的情报开始说起了……”

“原来如此。”

听完叶莲娜女士的叙述，我点了点头——然而不知为何，一种奇怪的不安感在我的心头萦绕不去。

【阿尔莎】这个名字……我好像很熟悉，就在不久之前，似乎还在哪里听到过。

“哎呀！”

我惊呼一声，突然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了——这不是我在容纳格莉莎的灵魂力量时，在她的记忆碎片里听到的那个名字吗？

【“格莉莎，格莉莎，快醒醒。”

“怎么了，阿尔莎？”

“锐草原上的太阳要出来了，来，陪我一起来看日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