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女脸上皱纹看起来也不比手上少,一头白发中掺杂了那么几根黑发,老则老矣,看起来还是慈眉善目,就是水分少了点。
我打着哈哈,努力把银月往身后藏。
但却徒劳无功。
“这位小朋友是?”老修女的视线越过自己,投到了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这个嘛,这是亲戚家的孩子。”
“发色和瞳色都很稀有呢,总感觉像教都那边来的小孩。”大妈揉揉手背,为她们两拉开了门,“祭司大人还没吃午饭吧,这是?”
“嗯,辛苦你了。”我无奈地道。
本来是想着溜进空无一人的厨房随便找几片冷掉的火腿片,从酒柜里顺一瓶朗姆酒对付了事的,但想到身边的银月年纪太小,还是辛苦修女大妈做点能入口的食物好了。
“妈妈!我要喝那个!”银月指着墙上摆着的一瓶白兰地,高声喊道。
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我手一抬就捂住了银月的嘴巴。
她涨红了脸,呜呜呜地口齿不清。
“妈妈?“
还是被听到了啊!
我好像被当头敲了一棒,整个人萎靡了。
走在前头的老修女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但很快又释然了。
“果然是这样啊。”
“果然是怎样啊!”
不会这就被误会了吧?
我的清白!
“我就说从来没听过大祭司大人有什么亲戚,原来是自己的孩子呢,难怪长得和您有几分相像。”
老修女转过身,蹲下来捏捏银月的小脸。
“祭司大人小时候也是这样可爱吧?”
“别胡说,这真不是我的孩子……”
但不得不说,仔细看去,还真和我有几分相像,虽然瞳色和发色都大相径庭,但鼻骨高度,薄唇,都或多或少地有点像我。
不会真是私生子吧?
我的手颤抖着,为这个想法而沉浸在巨大的恐慌之中。
银月刚好趁此机会挣脱了我的桎梏,“妈妈坏!”
她的暗金色大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水雾,可我已经无暇多顾。
我可以发誓,这么多年来,肯定和男人没有过接触,所以这孩子绝对不是我生的。但是,人的生命中总会有那么几个女人路过,也不能完全否认没有发生过一点关系。
毕竟后魔法时代,女女生子虽然在道德上是违背神的旨意的,但在法律上和可操控性上都是可行的。
应该,不会吧?
我思前想后,始终找不到答案。因为没有一个前女友的瞳色和发色能长这样的,当然,都是些的秘密前女友,只能算些陈年的空瓶罐,不值一提。
记忆里除了一个人,也是这种银发金瞳,不过我敢保证,自己绝对绝对没有和她滚过床单,而且那家伙早就不在人世N多年,想来也不可能,太荒谬了。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老修女正抱着银月在半空中转圈,像一对奶奶和孙女。
“来吧,夫人,啊不,祭司大人,我现在为你们做一道亲子餐。”她放下银月,和蔼地笑。
这“夫人”两个字震得我耳鸣重音不断。我满脸黑线,但却根本无从反驳,这两个字简直是柄无从回避的骑枪,我仿佛回到了三个世纪以前,面前的老修女拉普兰德穿着全副武装的银色板甲,骑着披白布的高头大马,枪柄夹在腰间,垂下枪尖,携着疾风直冲而来,而我就像个等着被扎穿的稻草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那枪翼上用花体字绘着“夫人”的骑枪将我撞飞出十几米外……
神职人员原则上是不能结婚的。
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着一老一小进了食堂后头的员工小食堂,行尸走肉似的吃完了那道亲子餐。
至于亲子餐的内容是什么,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临走前,修女悄悄凑到我耳边说:“放心吧,祭司大人我会保密的,守口如瓶。”
说完,老修女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我的肚皮,将手放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牵着小萝莉的小手,慢悠悠地走在午后四点的路上。
“妈妈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话是这么说,可我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颜色都暗淡了几分,像个被涂糊了的配角。
“妈妈抱抱,就不会不开心了。”
一直小手抱住了我的腰。
心情顿时多云转晴了。太治愈了呀,小银月。
但她身上的谜团还是没法解开,譬如大陆上几乎见不到的金瞳,从哪里被召唤过来的?为什么喊自己妈妈?
得不到解释。
之后的二十天里,我都是足不出户在房间里边照顾银月,边研究召唤魔法的。
不然我怎么可能窝在一个地方一整个月,那可是天大的折磨。
好在拉普兰德修女每天都会来送饭,不然真不知道不出门吃什么。
二十天里,每次召唤出来的动物魔物,过不了24个小时就会彭地一下返回原位面,最后又只剩下我和银月两个。
不知道是因为银月那次召唤范围是限定在卡巴拉城里的原因,还是别的原因,这个银发金眸的“女儿”始终没有因为召唤契约结束而消失。
虽然这二十天过得很幸福,心里还不知为什么,好像产生了点点名为母爱的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理解。
养银月简直比养猫还简单,如果可能的话,我还真想养一辈子。
不过向银月问起过去,都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像失忆的经典桥段。所以也很难排除她有监护人的可能性。
直到第十九天,我终于在图书馆搬来的书海里研究出了永久召唤魔法的法阵和咒语。
————
两天前。
小雨,阴云密布。
正像我的心情一样。
我手里捏着一剂刚配置出来的,延长召唤时间的秘药。
银月正安稳地躺在床上,一头银发披散在枕头边,睫毛微微颤动,唇角上扬,准是在做着什么美梦呢。
虽然不清楚她的召唤契约还剩下了多少时间,但只要将这剂药撒一点在小家伙身上,就能变成永久的女儿啦。
我心里像有一百道大鼓,轰隆隆地敲击,良心和母性同时在拷问着我的心灵,如果撒下去,万一城里头还有亲人在苦苦等待呢。
如果不倒,银月就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回去了,想到这里我心中就一阵绞痛。
实在是万分为难。
最后,我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那就是——
抛金币。
直接由命运来决定吧。
大陆通用的金币上一面绘着六芒星,另一面绘着简缩版全大陆地图。
地图面就撒下去,六芒星面就不撒。
就这样,我抛出了手中的金币,那枚含金量不到百分之五十的金币在空中打着转儿,最后又落回我的掌心。
我一把拍住,然后缓缓地移开上面的手。
结果是……